《游龙戏龙》 第1章 《游龙戏龙》作者:林若蘼【完结】 文案: 我,宋敖爖,乃是玄武最尊贵的皇子。八岁时便被封为爖王。本王府上有全玄武最美的侍姬、最香的醇酒。 人人称我是“混世小魔王”。我走到哪里,尊荣、爱慕与仰视的目光,就跟随我到哪里。但是,我总觉得少了什么。 直到那一日,我救下一只受伤的像小猫一样的男子。他依偎在我怀中,被我抱入府中。后来我发现,他竟这么美,比我所见任何一个女子还要美。我对他百般宠爱,他也十分讨我欢心。 就在我以为我们两人如鱼得水、情比金坚时,面具被撕开了。面具之下,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? 内容标签: 宫廷侯爵<a href=https:///tuijian/nuewen/ target=_blank >虐文 因缘邂逅 轻松 主角视角 宋敖爖韩胧 其它:云霄 一句话简介:我的胧儿自是世间最美! 立意:尘世之中,人披面具,可能见真心? 第1章楔子、沉睡一万年 在飘满飞雪的天山上,两个<a href=https:///tags_nan/daomu.html target=_blank >盗墓贼正在山洞中,挖掘一处奇异的墓地。 那座墓初看并无特别之处,但挖到地下十米多深时,顿时现出一座辉煌的地宫。“这墓主身份必定不同反响!”一人感叹。 他们拾起一块陪葬的玉壁,映着手电筒,把玩了一会儿。心里盘算:这质地、纹路,根据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推断,这玉璧必有千年以上的历史。到时卖到海外,必定能大捞一笔。想到这里,他俩顿时兴奋起来。 这时,墓棺旁的一样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,那是一个铁匣。铁匣用铜锁锁住,可见墓主人生前对里面的东西十分看重。 说不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呢?两个盗墓贼激动不已,连忙取出榔头,往铜锁上一敲。铜锁早已生锈,一敲,铜屑碎落一地。他们急忙将匣子打开。 打开匣子,顿时失望了,里面放的不过是一个卷轴。抱着或许是名家珍品的希望,他们打开了画轴。上面绘的是…竟是…竟是两个赤身裸体的人,在行周公之礼。望着那幅春宫图,那两个 盗墓贼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?他们两大男人,顿时先后流下鼻血来。 但细看画中之人头上所戴发冠及身体特征,隐隐约约可以看出画上绘的竟是两个男人。盗墓贼不由面面相觑,目瞪口呆:“咦,真变态!”“没想到古人也好这口,死基佬!” 又大为扫兴,毕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,何况这种东西,怕是也没啥人会收藏吧。 其中一个盗墓贼还不死心,将画全部展开,卷轴末端露出一对红线系的同心结,但上面的线已被人剪断。另一个盗墓贼凑过来看,嘟囔道:“啥玩意儿。”他们将图画与同心结,随手一抛,开始去搜寻更有价值的金铜、玉器之类的宝贝。 同心结与画,被抛在地宫的尘埃中。而在那对同心结尾端的琉璃珠上,用碎金所镶刻的宋、韩两字,则沉在地下的泥土中,散出幽光。 第2章一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画上的男子之一,便是我,宋敖爖。吾乃天之骄子,公元前九十九世纪时开天辟地的玄武国皇子。我老爹——昊文帝宋明路,更是乱世之中的英雄,一举统一了朱雀玄武两国,止戈兴仁,还天下百姓以安宁。 玄武九十八年,我父帝建都灵歌废墟,将从前的灵歌城一划为三:分别是平鹤城、祥城与远宁城。都城便建在平鹤城,且以昊文开始全新的纪年。 昊文二年那年,在我父帝与母后四十高龄时,我诞生了。我老爹老来得子,高兴坏了,举国欢庆。我八岁那年,便被封为爖王。我是玄武建国以来第一位被尊封为“王”的。 老子我就是权力大,而且钱多。四方进贡来的宝物也是先送到我的府上,其次才回到我父帝的极乐殿。我的王府上有全玄武最美的侍姬、最香的醇酒。 但饶是这样,我也常常往外跑,不爱呆在宫中。 宫中的生活,无聊极了。 父亲从小就请了一位老夫子董其,做我的太傅。老爹说我日后是要继承这帝位的,须跟着老 师,好好学习治国安邦的道理与方法。 治国安邦我是没学到,就是学到了摇头晃脑的本事。老夫子一摇头,我也跟着摇头;老夫子一晃脑,我也跟着晃脑。把他气得丢下书本,连曰:“朽木不可雕也!”好歹人家董其也是儒门宗师,一身学问,被我气成这样,我的学业,那是可想而知了。 我经常带着一队侍从,招摇出宫。但听到我一出门的消息,那些民间人家就赶快将门阖的死死的。民间百姓私下给了我一个称号,称我为“混世小魔王”。一传十,十传百,人人皆知。我也知道了。 那些人家闭门锁户,生怕我巧取豪夺,强抢他们的掌上明珠。问题是我也不干强抢民女的勾当啊,不过是对潘安卫玠之流比较感兴趣罢了。 每当我在街上看到哪个俊俏小生,便会指使下人:“把那家的小郎君给我抢过来。”我的随从都是宫中侍卫,力大无穷。一伙儿人蜂拥而上,三两下就把那些个小郎君,给我带过来了。 那些个小郎君仿佛被暴雨催折过的梨花,幽幽弱弱地站在我面前,一个不稳,似乎就会跌下去。我心疼极了,一把搂过,大摇大摆将他们带入我的王府。 自古风流公子多是偷香窃玉,我比他们大大方方多了,我那叫光明正大地抢。跟着爷吃香喝辣,有何不好。 第2章 但不知为何,那些小郎君们看到我以后,便瑟瑟发抖。其实我也不过说几句风流话,调戏调戏他们。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下来,给他们换上美美的裙子。再给他们擦上胭脂,描上黛眉。 然后给他们讲讲故事,喂他们吃四方进贡来的珍稀水果、还有熊掌。 但是我看他们好像一点也吃不下的样子。那些个小郎君,穿着小裙子坐在那里,小眼泪都快流出来了,好像我怎么欺负他们滴了。 我只好柔声抚慰他们,再派人将他们送回家中。据下人回报,每个回去的小郎君,无不是哭天喊地,闹着要上吊,说我坏了他们的男贞。我????? 但是这强抢民男的毛病就是改不掉,连我父帝训诫了我好几次,最后也是拿我没办法。 第3章二、定亲 十八岁那年,我被封为太子。宫中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与册封大典。 祭祀时,巫师拿着根棒子,上面粘着几根长羽毛。他拿着那个,甩来甩去。口中铮铮有词,约莫是念什么咒语吧。最可怕的是,他竟然把小乌龟的龟甲给扒搭下来,然后将龟甲放在火上烤。我看得一阵反胃。 不一会儿,龟甲上便裂开了一些纹路。巫师一看,大惊失色,启禀我父帝:“陛下,此乃姤卦。根据卜书上,卦辞有解:‘阴伤阳,柔消刚’。”父帝一震,继而询问:“这是何意?难道吾皇儿日后会为他人所伤?” 巫师捋捋他那稀疏的几根胡子,论断道:“姤卦,阴渐长阳渐退,阴阳倒错,此必为女祸之像。太子日后恐怕会沉迷美色,耽误正途。”他还言之凿凿,啰哩八嗦说了一大通,说我日后必定会被阴弱之女所迷,须谨慎防之。 我听到后,当即翻了他一个白眼。简直就是妖言惑众,我压根没放在心上。 但我老爹却非常信这个,因为好像我我老爹的老爹,也就是我的大父,是个祭司啥的,反正也是搞这种算命占卜之类空穴来风的东西,老爹总跟我说,大父能预知古今、无事不晓。那我是不信的,要是这样,那老爷子干嘛不去挖宝藏发大财,还要做什么破祭司?吹牛吧! 就是听了那个破祭司的话后,我老爹自此担忧重重、愁眉不展。不过我老爹何许人也?他可是开天辟地的昊文帝啊!很快他就想出了个法子,他竟然给我——定亲了!!! 当得知这一消息时,我一口老血喷出来。我实在不懂老爹大人他怎么想的。按照他的说法,只要我有了正妻,心定下来,便不会有那些莺莺燕燕的妖孽了。 父帝给我定下的太子妃,不是别人,正是那摇头晃脑老夫子董其的女儿——董棠。董其虽只是一介文官,但却娶了世族之女何氏。说起何氏一族,那可是无人不晓啊! 他们族中,有磬岩城先郡守何嵩,在朱玄大战中,骂敌而死。深受百姓敬重。而何嵩所遗至亲、他的嫡亲妹妹,正是董其夫人、董棠之母何氏。另外,何氏一族还有武侯何岳,何岳在参与克朱雀国、统一江山的战役时,英勇牺牲,也是我昊文王朝的开国功臣。 董棠有着如此威望的母族,还真不可小觑。我明白父君的苦心,他是想给我找个稳固的靠山。 其实平心而论,董棠还挺漂亮,有种富丽之美。但看到她,比看到她爹爹董夫子还让我觉得头疼。 董棠她坐如钟,站如松,特别像那种供着的雕塑。这还不够,她自认为,既然已经是我的太子妃了,日后便是皇后,更要担负起辅佐未来帝王的重责。于是她就开始着手管教我,还派人搬了一大箱子的经书给我,嘱咐我务必看完。简直就是我的一大噩梦。 反正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那破巫师害的,乌鸦嘴,根本是胡说八道嘛!为此,我没少追着那巫师打。后来,那巫师也学乖了,看到我,就脚底抹油——溜得快。 我追到那巫师住处,将他那珍藏的卜辞之书都撕了个精光。什么“阴伤阳,柔消刚”,什么“女祸”…乱七八糟。 关键是,我对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压根一点也也不感兴趣。 一想到这,我就气不打一处来。 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我只是对柔柔弱弱的、女子,不感兴趣。 第4章三、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 昊文都城平鹤城一年四季都热的要命,气死我了。好不容易听闻北边的寒忆城下雪了,本太子顿时兴致大发,准备出游民间,往北方游雪去也。 老子率领着护卫军,大摇大摆地出发。但一到市坊,我就觉得不对劲,一片萧条。也不知是宫中哪一个长舌的小太监,敢把本大爷巡游的消息泄露出去。那些个小户人家生怕我劫了他们的美娇郎,都防着我,把门闭得死死的,窗户也不留一点缝隙。 我一瞧这些小老百姓防狼防盗防淫贼的阵势,揉揉鼻子。既然此处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。那我就只好走山路了。我就不信山路上没有什么眉清目秀的小樵郎,供爷消遣消遣。 往山峰而去,一路青山绿水、景色秀丽,只是没遇到什么俊俏小郎君。临近山峰,正畅怀远眺,却看到无比惊险的一幕。 从斜坡往上看,正好看到一个人被绳子绑住双手,从山崖处吊下来,悬在半空中。远远看着,被吊下来的那人,穿着鹅黄的衣服,头上一个小圆髻。似乎是个小郎君。 我急忙往山崖处跑去。五六个大汉站在崖顶,隔得不远处崖头有一颗大榕树,绳子就绑在那株树根处。 第3章 只听他们训斥那个小郎君道:“要不是瞧你有几分姿色,早把你剥皮了。你就乖乖跟我们去窑子吧,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了。到了窑子里,被富婆相中了,吃喝受用不尽。再这般磨磨唧唧,让我们哥几个费劲,马上就把你扔下这万丈深渊!” 原来这帮土匪要将这少年卖到窑子里去,他不肯。而且怪倔强,即使面对万丈深渊,也不肯开口求那些个土匪,答应他们的胁迫。 其中一个大汉便抖抖绳子,绳子摇来荡去。我不由心悬,那小郎君面对晃动着的万米高空,该是多么恐惧啊。 我顿时义愤填膺:这帮土匪,竟然敢在我面前欺负一个小郎君。于是跨前一步,大喊一声:“匪徒,休得狂妄!”我的几个护卫军腿脚磨蹭,此时也跟了上来,围在我旁边。 土匪没意识到后边竟然有人,也是一惊。其中一个道:“哥儿们儿,我看你也是有点头脸的,就不要多管闲事了。”土匪朝我一甩手。 我哼了一声,不让本爷管?本爷偏要管。我朝他们说:“这事儿我还管定了!” “嘿,我说你这小子还敬酒不吃吃罚酒。你也不打听打听渠老爷在中山的势力!”其中一个凶煞大汉,恶狠狠地朝我走来,准备动手。 “我才不管你什么蛐蛐大爷呢,本大爷既然开口要人,谁敢不从?”我拔出从父帝那儿偷来的御龙剑,与那几个土匪斗起来,十几个护卫军也来帮衬我。到底是人多力量大,那些个土匪寡不敌众,败下阵来。 那几个土匪灰头土脸,一边招架着,一边骂道:“臭小子,你等着!”这些个土匪悻悻准备撤退。其中一个还不泄愤,踹了那榕树一脚,那榕树晃了一下,绳子也随之晃动。我心一揪,担心那小郎君。 还好这榕树是百年古树,根部还算结实,晃了一下,便止住了。 土匪败走后,我和护卫军将那小郎君拉上崖面,倒也不怎么费力,主要是那小郎君身板子轻。 等把他拉上来,他受惊过度,已经昏过去了。凑近一看,这小郎君,是一个极为瘦弱的少年。我把他抱在怀里,抱入马车。他弱弱的,像只小猫咪,依偎在我怀里。因为瘦小的缘故吧,看着比我小上许多。 我们下了山,便到了磬岩境内。我吩咐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栈,住了进去。我把小郎君抱进房间,放在床塌上,我守在他身边。 我琢磨着这小郎君的身世:怎么就撞上那帮匪徒,还要被卖进窑子?又细细端详他,他的相貌,确是举国少有的,眉眼弯弯如月,还怪清秀好看的。就像夜间的月牙,浅浅的亮光,皎洁而神秘。 我一时失神,色魔当头令智昏,忍不住搂过他,亲了他一口。小郎君被我的举动惊醒,看到是我非礼他,马上躲到床下面去了。 我怎么唤他,他也不肯出来。我只好吓他,床下面不止灰尘多,还有老鼠啊蝎子啊,指不定啊还有蛇。把他吓得连忙扑出来,昏倒在我怀里。 这小猫咪一般的小郎君,胆子真小,好一会才又醒来。我怕再把他吓晕,不敢再轻薄他。 我严肃地看着他,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救了你哎!你是不是应该知恩图报。”“你…想要怎么样?”那小猫咪一双皎洁的眼睛望着我,仿佛噙满了泪水,可怜巴巴的。 我本想戏弄他以身相许的,但是想到他很容易就被吓破胆,生生地就把调戏的话咽了下去,说道:“我自然会告诉你。你现下就给本爷好好养着。” 第5章四、养了一只小猫咪哟 那个小郎君被我养了一段时间,长了一点点肉,不再那般瘦弱,身上的一些擦伤也逐渐愈合。此时再细细打量他,他的眉目如画,皮肤晶莹剔透,仿佛有华光,颊边透着烟霞般的淡淡红晕。更绝的是,他的小脸只有巴掌般点大,惹人生怜,简直就是绝色小郎君。 我高兴坏了,我这一生,国中的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,和这只小猫咪一比,都成了庸脂俗粉。原本以为不过是顺手救下一只小猫咪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嘛。没想到竟是捡到宝玉了,这也太值当了吧。 小猫咪的说话声音很轻,而且话少。我问他一百句话,他回我一句,而且就连那勉强一句,声若蚊蝇,根本也是听不太清楚的。本爷大嗓门惯了,压根不知道他说了啥。 但对这么清秀的小猫咪,本太子还是极有耐心的。从他断断续续的回话中,我渐渐知道他叫韩胧,父母双亡,从小就是<a href=https:///tags_nan/guer.html target=_blank >孤儿。且因为家境贫寒,欠下渠家庄一笔债。渠家庄收高额利息,韩胧无力偿还,便被那帮匪徒抓来,要他卖身还债。 我不由为韩胧凄酸,又想到了自己。我跟小胧完全相反,从小锦衣玉食,又是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,过着吃喝不愁、无忧无虑的生活。我顿生豪情,小胧儿这般无助,我定要护他周全。 我带着胧儿,还有众多护卫军,一同出发前往玄武城。一路上,我给他讲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,我告诉他磬岩城里玄武谭的冰面下,藏着一只千年小鳄鱼,把他听得吓一跳。我还兴致冲冲地告诉他我们的目的地——玄武城中冰雕与雪场。 渐渐的,胧儿也就不怕我了,仿佛是知道了我面凶心善。每当我要出去打猎的时候,他都极为依恋,总是拉着我袖子的一角,仿佛是让我尽快回来。 而且胧儿怕雷。在磬岩城和黑埏城之交,不知为何,雨日总有电闪雷鸣。雷声一大,胧儿就躲到我怀里。我搂着他,将我的金兽手炉放在他手上取暖。我见他不断发抖,只好绞尽脑汁地安慰他。最后我想出一招,我亮出了我的太子身份,哄他:现在有本太子保护你了,你龙王爷都不用怕! 第4章 他乖乖地点点头。我给他讲平鹤城、昊文朝,还讲起我父帝昊文帝如何英明神武、统一天下,胧儿听得十分认真,当说道昔日玄武帝寒屿因贤禅让于我父君时,胧儿更是神色一动。 越接近昔日玄武国的都城——玄武城,天就越冷。几经跋涉,我们终于到了玄武城的冰雕场了! 护卫军和胧儿都冻得瑟瑟发抖,独本爷高兴得很,眉飞色舞,完全不知寒冷。玄武城中有许多冰雕商铺,我命人购了十几件貂皮大衣和十几双冰靴,分发给每一个人。自己则一身利落豹衣,在冰面空翻,一扫南方的暑气。 胧儿更是聪明,他仿佛是天生的北方儿郎,不一会儿就学会溜冰了,如履平地。而且比我滑的还快,还能在冰上飞舞。 我拉着他,一同在冰上旋转。我畅快极了,终于不用再呆在那暮气沉沉的宫殿,受董夫子的教训、董棠的监管,还有父帝无形中的期许,所给我的压力。至少这一刻,我是自由的,与胧儿一起,真正无拘无束! 虽然目的已达,但我仍觉不尽兴。其实白虎山才是游雪的最佳地方,我曾翻过白虎族进贡的绘制图册,上面记录了白虎美景,白虎山上白雪皑皑,美不胜收。不过,我那一本正经的父帝,非说那是白虎族的地盘,不允许旁人近。 老子不管,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,带着我的小胧儿,偷偷溜过去玩。 回到平鹤城,董棠不知道怎么就进了我的太子府,端坐在本爷的太子椅上。有个词怎么说来着?八…八哥占麻雀巢,还是喜鹊巢来着。然后她又开始碎碎念,说我玄武此行扰民伤财。并指着搬来的一坨圣贤之书,命令我研读。 我忍无可忍,下令逐客。没想到董棠竟然丑人先告状,向我父帝哭诉,说我不尊重这桩御定下的亲事。 一到极乐殿,还没等父帝开口,我就向父帝言明:“父皇,爹!我真的不喜欢董棠。”希望他老人家能收回定亲的成命。 “你会慢慢喜欢上她的。”父君斩钉截铁说道。他望着我,又叹了口气:“父君这也是为你好,你爹爹从前曾见过前车之鉴。我曾有一位堂兄,你应该称他一声伯伯,他是平文家族的正式继承人,从小就被寄予厚望,只是……” 我好像听过这个故事,接口道:“他们都说我堂伯平文公子他,是被一个女子害死的。” 父君点点头:“是的,那个妖女祸国殃民,害人害己。所以,阿爖你须得记住,娶妻娶德。为父为你定下这门亲事,不仅是因董家背后何氏一族的势力,也是因为董棠她端庄娴雅,未来不会拖你下水。而不必像你伯伯一般,因一个女子,而落入无尽深渊。” 第6章五、我的男人,就是要穿裙子! 我见父君语重心长,自觉无话可说。悻悻回到太子府中,翘着二郎腿,躺在锦塌上。只是杯中的葡萄酒也不太香了,就连桌上供承的翡翠玛瑙光泽也大不如前。还有那个阶下跳舞的新舞姬,眉毛化的又粗又浓像毛毛虫一般。她穿一袭红衣,舞姿矫揉造作,实在不那么让人舒服。 更让我不舒服的是,那红衣舞姬先是使尽全身斗数想引起我注意。见我对她不感冒,又偷偷频频望向我的胧儿,朝他抛媚眼。当我眼瞎啊! 我下令将这不要脸的舞姬赶出太子府,她慌忙下跪。韩胧也为她求情:“太子殿下,不知红鸾姑娘何处惹怒殿下,兴许是她无心之失。” 什么,叫祸乱?这么不吉利的名字,赶走赶走。 韩胧继续说道:“太子若是嫌她舞艺不精,小人可为太子舞一曲,以解乏闷。”我一听,顿时来了兴趣,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极为勉强的样子点点头。我指着那“祸乱”舞姬的舞衣:“这红色,她穿不配。胧儿,你穿!” 下人们听我命令,三五下就把那舞姬的外舞衣扒搭下来。我又命府中管事陶兴,打发她去做洒扫的贱役。那“祸乱”舞姬眼中露出怨意。 胧儿穿上那袭红色舞衣,衣带长裙,我眼前顿时一亮。果然又美又仙仙的,我的胧儿就是适合穿小裙子。人都说昔日朱雀国的楚妃乃是绝世第一美人,我却觉得只有我的小猫咪才配的上这一称号。胧儿一舞作罢,我命下人取来父皇赐的玉龙簪子,给他戴上。玉光映着我小胧儿那白净皎洁的脸庞,更衬得他如花似玉。 我实在忍不住,当众亲了他一口,众人皆瞠目结舌。韩胧则十分害羞,脸上一片绯红。我看着他娇羞的样子,又忍不住想再逗逗他、欺负欺负他。不过呢,只有我才可以欺负他,除我之外,谁敢欺负我小胧儿,我就是超级护花使者,一拳打一个。 我退去众人,让韩胧坐在我身旁。我将他搂在怀里,他唤我:“太子,”我与他言:“你不必叫我太子,叫我阿爖就行了。”胧儿怯生生地尝试唤我的名:“阿…爖…,”他又说,“阿…爖,你为何这样优待看重我?你甚至对我一无所知。” 我想要摸摸他头发,他起初避开。后来又乖乖将头摆在我面前,让我摸。我摸了摸他头发,这样柔顺又有光泽,我缓缓说:“胧儿,我身边所有人除了父皇母后外,无不是因为权势地位向我献媚,讨好我。你不一样,你让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保护一个人的意愿。”他怔怔地看着我,仿佛仍是不解。 过了几日,便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。本太子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热闹呢?由于害怕再次出现之前那种,本太子一出门,便街可罗雀的局面。我偷偷拉了胧儿,就我们俩,一起去外面游湖。 第5章 我们两人手牵手,走在湖桥上。起初,本太子觉得十分惬意,美山美水,还有美人胧儿,就我俩约会。但好景不长,桥上许多小姑娘纷纷打量我们二人,窃窃私语。那些个小姑娘胆大包天,也不知臊,朝我们扔果子,还上前拦住我们,问我们的姓氏和里居。 我皱眉,推开拦路大姐,又替胧儿甩开扯住他衣袖的妹子。我们俩人一路飞奔,躲入附近的祀观中。观中清净,终于不用再受奇怪的莺莺燕燕的骚扰了。 定下心来,我打量这个祀观。祀观正殿中,立着一尊黑面神人,脚下一兽,长得蛇头龟身。我一看太丑了还贼吓人,不自觉便撇撇嘴。胧儿却很虔诚地下拜。 我一看胧儿毕恭毕敬地叩头,我也不自觉有几分腿软,吊儿郎当地拜了两拜。仰头见匾上写着玄武大帝,这应该是北方的神灵吧。没想到胧儿虽是南方中山的,却信这个。 之后我去解手,回来时在殿中找不到胧儿。走到侧门,才远远看到胧儿。他正踮起脚,将一个红带挂在树上。只见他双手合十,闭上眼。也不知道他许下了什么心愿。 第7章六、霸道强吻小猫咪 我趁胧儿步入后殿,悄悄走到树下。取过红带一看,只见祈愿的红带上写:“愿玄武神佑玉龙飞天。癸酉乙亥壬子庚子。” 什么叫玉龙飞天,是说的我吗?我名里也带个龙字。还是说,胧儿想看龙啦?那下次我给他弄一条会飞的龙龙来。 后面“癸酉乙亥壬子庚子”几个,是他的生辰八字吧。癸酉年,那时昊文还未建国呢,好像是父帝承玄武王位那年吧。 我这才知道胧儿原来是酉年那时出生嗒,比我还年长几岁,我是他之后八年辰年出生的。我十八,那他应该二十六岁了,只是他看起来分明这样瘦小。 我和胧儿刚好相反,胧儿是在子夜出生,而我却是在烈日当空的午时出生。又见胧儿的八字多子支,我忽然想起大父还有巫师神神叨叨的八字算命书。在我前段时间,把那害本太子定亲的那个臭巫师的算命书撕掉时,我瞄了几眼。虽然我不信那玩意儿,但本大爷天生智慧超群,无师自通。按照那些迷信书索骥,小胧儿命里水多,寒气重。 这样来讲,我突然觉得四柱那玩意儿有点道理:胧儿阴气重,那不就得本太子给他补补阳气? 我越想越美滋滋的。胧儿却已从后殿折回来,当他注意到我在看树上的红带时,顿时脸色一变。我意识到自己窥人祈福带好像不太好,连忙将红丝带放下。跑过去和我的胧儿赔不是,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。 回了府,我把管事陶兴喊来,问他这附近哪里有龙。心里想着胧儿变一个龙出来耍耍,实现他的心愿。 陶兴听到我的问话,一脸懵:“您要说那种天上飞的龙,小的还真没见过,不过地上的龙,当今陛下不就是真龙天子吗?殿下将来也是。” 我摆摆手:“哎呀,我说的当然就是那种飞来飞去、很好玩的龙啊!以前有个青龙族,不是有出过龙吗?给本太子去找找看,看有没有剩下的龙苗。”陶兴无可奈何地遵我的吩咐而去。 于是我大摇大摆地往我胧儿的住屋而去,准备告诉他很快就可以看到龙龙了。到了庭院中,却看到隐秘的树荫转角,胧儿正与一个拿着扫帚的婢女谈话。 细看那个拿着扫帚的婢女,就是之前那个被我罚去做杂活的“祸乱”舞姬——红鸾。她正郁郁地扫着落叶。 只听韩胧劝慰她说:“我会想办法劝说太子,或是把你送到王宫,不让你做这些杂活。”他把手搭在她肩上,这么亲密,我看得怒发倒竖。红鸾则趁机占便宜,贴近韩胧,几乎要黏在他身上了。红鸾抱住韩胧的腰,阴阳怪气地说:“都是因为你,我才留在这儿。你晚上来我住的下房陪陪我,今夜其他人约去听戏,就我一个人。” 我听到红鸾的豺狼之言,极不高兴。我吃醋了!我上前一步,胧儿与红鸾二人被骤然而至的脚步声所惊吓,又看到是我,也是吃了一惊。 我一把扯开他们,将红鸾甩到地上。又命府中大姐上来,把红鸾关下去。 我看着胧儿,一时血气方刚,热血涌上来,将他摁到墙角。我顶住他,霸道地封住他的嘴,索取他舌尖的气息。他只能弱弱地承受。 我挑起胧儿的下巴:“为什么你要那么维护那个红鸾,莫不是看上她了?”“太子…”胧儿刚想辩解,我瞥了他一眼:又叫我太子,那便是生分。 胧儿果然聪俊,他一下就神会了,改口道:“阿爖,你可以随意处置一个人,因为你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。但你并不明白我们这些人的境遇。”我拉着胧儿的手:“其他人是其他人,我总归会对胧儿你很好的。” 之后,我责令府中大姐管着红鸾,监督去洗溷。听闻她敢怒不敢言,本太子十分得意。 第8章七、天下最好的娘亲! 那日之后,我整日里想着自己对小胧的霸道一吻,睡梦中也忍不住浮现当时香艳的画面,心砰砰直跳。而小胧自那以后,似是有点怕我,总是躲着我。 我长那么大,从来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,完全拿他没办法。我一肚子的心事,就想去找母后倾诉。 说起我母后,她在我出生后不久,便不知道为什么同父帝吵了架,然后便独自一人搬出了皇宫,跑到了昊文国中最大、最豪华的道观——玄真道观。 第6章 我父帝几番亲自去请她,还命我当中间人去劝我母后回宫,愣是请不动。父帝没法,只得派工匠用奢华的金银琉璃修缮玄真道观,又捐了大笔香火钱。而我母后则在道观中,用这笔香火钱购买药材,免费治病救人。 进到玄真观中,给我带路的是一个小道姑,唤作小莺。她肤色偏黄,有一双骨碌碌的大眼,看着可灵动活泼了。 一路上我看到有许多受伤生病的人,都跌跌撞撞地往观中求药。有一位年纪较长的老道姑,坐在偏殿,在为病人把脉,后面排起了长队。小莺一路带我进了药堂。 母后就在药堂中,此时正在整理药材,室中弥漫着一股药草味。我看到母后,扑上去,紧紧抱住她。母后笑着甩开我:“这么大人了,还是这般。” 我缠着母后胳膊:“母后,我有事情要告诉您。”母后理着晒干、煅烧、蜜炙及水飞的药材,区分出它们的不同属效。她拍拍我的头:“就知道你这鬼头,有事才想到娘亲。”我摇着母后胳膊:“母后,我告诉您,我有心上人了!” 母后点点头,并将小莺从老道姑处取来的几张药单细看:“哦,对,母后知道。听你父帝说,他给你安排了一门极为妥当的亲事,是董太傅之女。”我连连摇头:“不是她。母后,我根本喜欢不起来那个董棠。” 母亲抿一口茶,并将各色药材,按药单分别配在桑皮纸中,一袋一袋包扎起来:“好吧,那你给为娘说说,是哪家女孩子?让我皇儿瞧上了,那是她的福气。” 我摆手:“娘,他不是女孩子,是一个男孩子。”母后听到我的话,一时噎住了,一口人参茶呛在喉咙里。 “他叫韩胧,前几月儿子去到中山,遇到渠家庄几个恶汉欺负他,便见义勇为,把他救下来……”我喋喋不休地与母后诉说,将结识胧儿的来龙去脉都与母后说了。母后一一耐心听完,也不说话,眉头一皱。 只见她凝神看着药单,药单上记录了诊断和药方。她忧心忡忡地说:“黄连燥寒、厚朴燥热,都不适宜年长之人服食。如果能加上一味白虎草的话,药性中和有力,这大爷也不用受长年风湿之苦了,以至只能以素车代步,无法行走。” 我见母后对我的一片倾诉毫无反应,有些不开心了:“母后,我在跟您说我的心事,您却岔开话去……” “你说的话,母后都记下了。不过你是皇子,就算日后不继承你父帝的位子,也当以民为重。你所苦恼的情感,母后当然明白,母后不会反对你的感情。只是儿女情长,难免英雄气短。你自己也要掂量掂量。” 我只好退步:“好吧,母后既然想要白虎草救治那位大爷的话,儿臣这就去街上给您买。”母后扑哧:“白虎草哪里这么常见,那可是人家白虎族的圣物,百年来才一株。一株给了你父帝,两株留给民间,如今不知道还剩下没?”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致,白虎族,白虎山哎。我向着母后:“儿子也一直想去拜会白虎,可是父皇不让儿臣去白虎山。” “你父皇怕的可真多!”母后哼了一声。“想去就去,被你父亲知道了,就说是母亲同意的。” 母后沉吟,“你去求药,记得要郑重拜会一下白虎族长白朔。白族长为人心怀天下、热诚豪爽,若是能让他给你点拨点拨,再好不过。经过他的指点,或许你能看明白许多事。” 我拉着母后的手:“好的,娘亲。还有,您到底为什么和父亲闹别扭?父亲可是一心一意盼你回来。” “母亲只是一介寒门,成为皇后也始终谨慎思危,自觉德不配位。但母亲从小受你外祖教导,凡事要走正途。你父帝……”母后看了看我,没有继续说下去。我追问:“我父帝到底怎么了?” 母后叹气:“大人之间的分歧,小孩就不必刨根究底了。你回去吧,至于你说喜欢的那个韩家男孩,母后会帮你留意的。” 我一听到母后的后半句话,兴高采烈,娘亲认可我喜欢的小猫咪喽。我手舞足蹈,抱住母后:“您是天下最好的娘亲!” 母后无奈摇头:“那也要看你口中那完美无缺的可人儿,是不是真的是个好苗子。”我起哄:“绝对是,绝对是!” 母后宠溺地叹口气,她又命小道姑小莺跟着我。小莺她幼时随父母,沿琉璃之路去过白虎,与白虎族作茶叶贩卖生意,故此熟悉白虎山的地形。 我带着小莺回到太子府,便开始收拾行装。我带了厚厚的雪装,还不忘了备上滑雪杖。胧儿听说我要去白虎,也跑到我殿中,帮我收拾东西。 他难得主动来找我,我面上不显,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:小猫咪,看本太子要出远门了,舍不得了吧! 胧儿拉着我的手:“阿爖,你是要去白虎山吗?我也要去。”我一本正经的对他说:“我是去讨药草,不是去玩的。”他仍然执拗地望着我,我顷刻就心软了。 只听胧儿撒娇:“那胧儿也想去。听闻白虎族长白朔是英雄豪杰,胧儿也想见识见识。”我听到胧儿在我面前称赞其他男人,顿时酸溜溜的:“他是英雄豪杰,本太子就不是啦?”胧儿迟疑:“阿爖…” 我见胧儿忙着寻词解释,笑了,大掌一挥,将他搂过:“好了好了,逗你玩的,本太子带你去就是了。” 第9章八、吓人!可怕凶兽来袭 这一次我没有带护卫军出府,想着百姓皆都尊崇白虎,定然不会出幺蛾子。我名义上的太子妃——董棠那八婆,过两天要是来巡查,知道我又出去浪,必定气死,由得她恼吧。 第7章 我仅带着胧儿、小莺二人,我们着便服,沿浔江而西。越往西走,天地变得苍茫。天渐渐下起雪来,虽不觉十分寒冷,却有一种肃杀冰封之气。远望前方,一座山宇巍然屹立,覆着一片白雪皑皑。那就是白虎山了吧! 小莺在前带路。我们跟着她,一步一步,爬上雪山。回首一看,万丈高峰,雪坡上留下了我们凌乱的雪脚印。西风凌厉,小莺的外棉袄被风吹裂,露出做工粗糙的棉絮。胧儿便把我赐的貂服脱下来,给小莺披上。小莺的俏脸顿时一红。 这时,传来歌谣:“西方庚辛金,真一化乾兑。”我望去,从山上下来两人。只见他们一男一女,看上去像是夫妻。两口子身着雪白色的毛皮衣,装扮奇特,头上还插着三根白羽毛,当是白虎族人。 他们背上所负筐篮里装着劈下的木柴,应该是在沿路砍柴。 那夫妻俩见到我们几个外邦人,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。我上前一步:“两位大哥大姐。我们是昊文国的人,想拜会族长,求药为人治病。不知族长住在何处?” 夫妻俩听闻我想拜会族长,便很热情地给我指路,还邀我们仨去他们家做客,暖和暖和,喝一碗热茶。 我想一鼓作气,直奔山顶,便婉拒了他们的好意。但小莺此时却走不动了。小莺到底是女孩子家,一下子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,难免腿力不支。 于是我便决定让小莺在那对夫妻家中歇息,明后日我们便下山与她汇合。那对夫妇见小莺灵动活泼,也颇为喜欢,一口答应了我的请求,带小莺到附近他们的家中住下。 我拉着胧儿的手,继续向山顶爬去。行走在盖着莹雪、晶莹剔透的丛林中,猛然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朝我们罩来,更准确的来说,是一种雄厚威猛的声响充斥在丛林间。我寻找声音的源头,不看不知道,一看,三魂没了七魄。 那是一个比三个人叠在一起还高的巨型猛兽。它正在撕咬乌鸦的尸体,口中鲜血淋漓,还有乌鸦的残骸。我细细看去,那是一只老虎,浑身雪白。它有五米多高,身形庞大。 吃抹干净后,它猛然发现了我们的踪迹,便迅猛地朝我们冲来。 胧儿躲到我身后,我挡在他前,冲大老虎拔出御龙剑来。人与虎,我们就这样久久对峙着。 父帝虽曾派武学名师指导我剑术,但我最后只习得了三脚猫功夫,摆架势绰绰有余,但要真的对付凶禽猛兽,那可是痴人说梦了。 然即使我的牙齿已不受控制不住打冷战,但我一想到胧儿还躲在我身后,他幽若的颤抖自我背后传来,于是我还是使劲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爷儿们姿态:“胧儿,不要怕,我保护你!”我扬剑虚晃一招。 果然那老虎被我的招式震住了,后退了一步。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,这御龙剑却不经使,我的剑招刚止,它便断了。 我看着截为两段的剑,一片窒息:怎么会,上次在中山和那帮混蛋打架还是好好的。应该是上次打起来时用力太猛了,后来我又急于亲近胧儿,冲他显摆,成天拿剑给他表演砍砖劈大石,也完全没想过要怎么养剑。这下好了。我父帝这御龙剑也太不靠谱了吧,这么破。 我只好仍是拿着断剑对着老虎。望着渐渐逼近的大老虎,我的腿不禁吓得瑟瑟发抖。胧儿紧紧地抱住我,我也紧紧地抱住我那“破御龙剑”的剑鞘。一代太子大侠,竟要死于老虎之口。我冲胧儿喊:“快走!” 老虎张开它的血盆大口。我紧紧闭上了眼,那一瞬间,我看明了自己的心意:即使是生死一刻,我也会豁出命去,只想尽力保护胧儿。 第10章九、天上掉下一个白胡老头 我见到了死亡。而被撕咬的疼痛却没有袭来,我睁开眼。 只见一人从天而降,落在老虎跟前。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,他有着花白胡子,透出一股仙风道骨。他摸摸那只可怕的大老虎的头,大老虎便乖乖蹲下。 只听那老头说:“小白,你可是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!”什么,小白?我听得起了鸡皮疙瘩,又吓又惊,差点晕过去。接着那老头转向我们,对我们作了一揖:“实在对不住,惊扰了两位公子。这是我的坐骑白虎,它年纪大了,戾气不知怎地越重。约莫看到两位是外邦人,所以深感好奇。” 好奇?它那架势,明明是要把我俩给生吞活剥呀!待会儿、且慢,这个老虎叫什么?小白、白虎,那么眼前这位…… 我抱拳问道:“您可是白虎族长白朔?”老头点头:“正是。你们是?”我一边窥看老头身侧的那只大老虎,见它乖乖趴着,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五成,但耳畔仍能听到濒临死亡恐惧的心跳。一边理理心绪,回答白族长的话:“我们是受玄真道观所托,来拜会白族长。观中看病的有一位大爷,常年受风湿之苦,无法走路。所以我们便想向白虎讨要白虎草,以祛风化湿,疗他腿疾。” 白族长点头:“救一人与救万人,皆是救天下。玄真道观救治黎民的义举,早有耳闻。对了,那你们是受玄真道观中何人所托?听闻该观只收道姑,不收道士。” “是现任观主,也就是我娘。”“现任观主,你娘莫非就是…?”“不错,她正是昊文皇后。”白族长退后一步:“所以你是昊文帝宋明路的孩子?”我点点头,他变色。 白族长感叹:“你跟你父亲很不一样,我竟然没有认出来…” 第8章 这样的话我自年幼便听过许多,大意是说我太过顽皮,没有父亲身上的皇家气魄与威仪。我带几分自嘲地说:“我父亲是一代帝王,文韬武略,自是与他这个不争气的纨绔儿子,不可同日而语。” 白族长摇了摇头:“我指的并非如此。许多事情表象而已,你还年轻,看不透人心。何况他又是你父亲。好在你母后昊文皇后一向宽宏正直。”他喃喃自语,我也听不太明白。 只听白族长继续说道:“白虎草一共五株,如今只余两株。不过若是使用妥当,一株白虎草可供千人服食。这样吧,你们随我来取白虎草。我将制药方法写在纸上,给你一并带回去。”说完,白族长跨上大白虎。大白虎抖了抖身子站起来,向前行去。每走一步,天地都为之震动。 我和胧儿则小心翼翼在后面跟着,和那只可怕的大老虎保持三百公分的距离。 白族长一路带我和胧儿走到他的圣殿,殿外七色的经幡轮转,肃穆而庄重。 走进殿中,白族长架起了火盆。胧儿搓手,我见胧儿的手被冻得红扑扑的,手指处还有紫红的结痂肿块,心疼极了:“怎么回事?快给白族长看看!” 白族长把住胧儿的手,仔细看上面的红痂:“呀!冻疮复发,这结痂看样子是是十多年的常疾了。小伙子原先应是从北方来的吧?唉,北方,从前还有玄武国。如今昊文南迁,北方也不及南方繁华了。” 胧儿听到白族长的话,似是受到某种触动,他缩回了手。我忙帮胧儿回答:“白族长,这你可搞错了。我家胧儿不是北方汉子。他是南方中山来的,就是浔江和琉璃原之间的那座山。” 白族长起先听到韩胧原来是南方人,与他就韩胧手伤诊断下的推想不同,微感意外。继而听到我提及浔江和琉璃原,大约是想到了许多旧事,脸上露出颇为怅惘的神情:“中山,我年轻那会儿还是荒山。后来听闻该山出来一位渠姓庄主,他侠义有为,将该山治的谷草生长、井井有条。” 啥?我想起与胧儿初遇时,据那几个匪徒大汉口中所说,他们便是奉渠庄主之命,要威吓韩胧把他卖到窑子。 我不由脱口而出:“那个渠庄主,他其实是个恶霸。他还要将我家胧儿逼良为娼!” “哦?”白族长有几分诧异,他看了看我,又看了韩胧一眼,不再说话。 第11章十、白虎定情,花开并蒂 白族长将装着白虎草的金盒,及一纸写的密密麻麻的制药方法交给我。 彼时天色已沉,雪山冰滑,不宜下坡。白族长便安排了两间殿室给我们居住。我却不乐意,非要与胧儿住在一处殿室。 晚上,胧儿在琉璃珠子上刻字。我握住胧儿泛红的手,心疼又困惑地问:“南边气候四季温暖炎热,胧儿你怎么会有十多年的冻疮?”“我父母曾经到北方,我也跟随长住。” 我又想起一事:“还有白族长为什么说渠庄主是个侠义有为之人?”“这有什么,”胧儿不以为意地撇撇嘴:“世上有多少沽名钓誉之人?人前一套,人后一套。” 胧儿将珠子串到一对同心结上:“好了。”他将同心结递到我手上,“这上面的红线,是那时花朝节玄武祀观中求来的,我给它系成了一对结,又刻上了我们的姓氏。”我接过那对同心结。那其实是两条结,却被很巧妙地连在一块,琉璃珠上刻着宋、韩。 无论东西南北,放至四境,一个女子赠男子同心之节,就是向他表明心意。我心中美滋滋的,将同心结珍重收好。 同心之结,结百年之好。 胧儿依偎在我怀中,一反平日的羞涩,对我直吐心意:“阿爖,那时我怕得很,既怕那只大白虎,又怕你真的被老虎给吃了。以后不要再为了我犯险了,我们要生一起生,要死一起死。” 我听了胧儿的话,大为感动:“胧儿,从今以后,我宋敖爖与你韩胧生死与共。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把我们分开!” 我吹灭了酥油蜡烛,搂住胧儿,与他同床共枕。他逃无可逃,且我们心意已通。我将他背过来,迅雷不及掩耳便攻入他的堡垒。我舒服地霸占着他的身体,温柔而霸道地与他合为一体,肆意地索取他的芳馨。 胧儿则哀哀鸣叫,似是娇啼。我听到他的哭泣,大是怜惜:“我弄疼你了?”他死死咬住下唇,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我搂住他。 那一夜,我睡得很沉。梦境很长,我梦到我拉着胧儿的手,共同步过花海。忽地胧儿转过身来,那张脸突然变成那个我不太喜欢的舞姬——红鸾。接着又变成董棠,最后又变成我父帝。而花海也变成了一片恶域,花转过它们的背面,是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。 我打了个激灵,惊醒过来。 呀,不过一场梦境!我翻了一个身,伸手去探胧儿。却探空了,身侧别无一人。“胧儿,胧儿”我唤。却没有回音。于是我披上大氅,出去寻他。 夜色朦胧中,我左右寻不到胧儿。 终于到了主殿,听到两人在殿中谈话。我用手指悄悄戳破窗户纸,殿中的二人可不正是胧儿与白族长。 只见胧儿说:“听闻白族长与昊文帝昔日曾有约定,当以和平济苍生,昊文不得滥杀无辜。有违此约,白虎必不袖手。”白族长摆手:“那都是旧事了。” 胧儿继续问道:“事虽已往,订约仍在。若是有人未遵守这一约定,又当如何?”白族长挑眉:“什么意思?” 第9章 “白族长,你或许可以探究一下玄武与朱雀皇室的下场。”“唉,我明白了。只是你究竟是谁,为什么要告诉我?” “我想……”胧儿抬头,望向另一边的窗子,上面有倒映过来枝叶晃动的影子。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阴影之中,“白族长,用不了太久,你很快就会知道了。” 我回到殿室,假装睡着。不久以后,胧儿也回来了,他轻手轻脚替我盖了盖被子。他自己则没有躺回床上,而是坐在椅子上。我知道,他一夜未眠。 我心中有一肚子的疑问,只好去找白族长。白族长正左拥右抱,各是一位美娇娘。听族人说,白族长虽已是天命之年,一直未娶,却有许多小迷妹。他也颇为风流,处处留情,来者不拒。我在心中默默取笑他,真是为老不尊,老风流,老不正经。 我把困惑一股脑都与白族长问了,白族长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。他只是淡淡地说:“敖爖,我虽不喜你父帝。但有一句话,我想了想,还是要提醒你,你带来的那个男孩子没有那么简单,你要小心。”他继而叹道,“天下太平一时,但盛世之下,必有暗涌。若是他日你有事需要援助,吹起这个骨牙号角,我一定前来帮你。”他取下墙上的骨牙号角,挂在我脖子上,又将它塞进我的衣襟。 接着他就以赏美人听美乐要紧,下了逐客令。为什么白族长不喜欢我父帝?人与人气场不合也是很正常的事。像我就不喜欢董棠、红鸾,偏偏对我的胧儿。只是,我又想起“那个男孩子没有那么简单”,心咯噔一沉。胧儿,你是否藏起了什么? 当我回到殿室,胧儿已在收拾东西,准备离开圣殿。我质问他可有与我隐瞒什么,他淡淡回道:“阿爖,胧儿一生都不会瞒你任何事。” “纵然我信你。你与白族长的谈话何意?为什么会提及我父帝?玄武和朱雀皇室究竟怎么了?”胧儿脸色微微一变:“我与白族长昨夜的谈话…你听到了?” 我点头。胧儿惨淡一笑:“阿爖,你还是不信我,我只不过想试探一下白族长是否如传闻一般正派。他果然黑白分明,不会偏帮。而你父帝的话,阿爖,你可知道你父帝做的许多事情?”听到胧儿的解释,我的疑虑顿时被打消了一半,我接着胧儿的话:“我只知道我父帝他是一个一统中原的大英雄。” 韩胧摇头:“哦,你这样看他?你既不信我,我留着也没意思,我还是回中山去吧。” 我听到最末一句,胧儿竟然说要离我而去,我顿时慌了。他一走,没人陪我玩,我的整个生命都会黯淡下来的。于是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那个白族长说的话通通抛到脑后,一个劲哄胧儿:“我怎么会不信呢?只是你话都不说清楚,叫我一头雾水。”胧儿这才转恼为笑。 第12章十一、鱼水之欢 我拦住胧儿,将他拉到自己怀中。胧儿倚着我:“阿爖,总有一天,你会明白。”我也就不再逼问于他。 我们打算即刻下山,与小莺会和。正欲去辞别白族长,守殿族人却道族长已云游四海去了。 我们下到半山腰,寻到之前那对白虎夫妇的家。小莺果然在门口翘首以盼。她见到我与胧儿,十分高兴。又拉过胧儿,将一篮东西递到他手中。原来小莺跟随那对白虎夫妇,采摘了不少雪莲、贝母之类白虎特有的珍稀药材。 我大喜,母后看到这些药材一定开心,这样她便不会再因南方某味药材缺少而苦恼了。 我们满载而归,回到太子府。府中一片肃静,下人们都垂首。我心想,肯定是那个董棠,又来我府中管训。 我大吼:“董棠你这个臭八婆,不许再来本太子的府上耀武扬威!”本太子一贯大嗓门,声扬百里,下人们的头低的更低了。 我走进我的少宸殿,惊呆了,乖乖闭牢嘴巴。哪里有什么董棠,桌案边赫然坐着我父帝。 父帝威严的目光一扫,看着我,叹口气。又看到我身后的胧儿与小莺,以为他们不过是普通的跟班,一挥手,对他俩说:“你们先退下。” 我站的笔直,毫不心虚地看着我父帝。父帝问话:“听闻你去了白虎山?”“是的,母后观中有病人受风湿之苦,药方中缺一味白虎草,我便上山求来。”生怕父帝觉得我在扯谎,我连忙取出装白虎草的金盒,呈给父帝看。 父帝点头:“你母后要的,也罢。你趁这个机会好好劝劝她。她堂堂一个皇后,成天呆在道观也不像话。”我争辩:“我劝了呀!父皇,你又不是不知道母后脾气。” 父帝沉默,又望向金盒:“当年爹爹亲自去求白虎草,那个白朔还摆架子,还是后来…”我纳罕:“白族长慷慨侠义,怎会不热诚相借?” 父帝冷笑一声:“白朔?他骨子野,虽说与我昊文缔结协定,但私底下未必服你爹爹。”父帝接着又道,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凡有贰心者,都应该尽早拔出,免留祸患。” 我听到父帝此话,不知怎得,忽地想到那夜胧儿与白族长的对话。我问父帝:“爹爹,玄武和朱雀皇室如今在哪里?” 父帝霎时脸色一变,凌厉起来:“是白朔告诉你的吧?哼,他以为自己是白虎族长就可以说三道四、评议父帝!阿爖,如今昊文之所以可高枕无忧,是因为父帝已将你前进的所有障碍都铲得一干二净。你,切莫妇人之仁。”他剧烈咳嗽起来。父帝素有心疾,发作起来,就容易激动气短,群医都束手无策。我不敢再说话了,怕又惹到他老人家。 第10章 他打开金盒,看了看那株晶莹鲜绿的白虎草,感叹道:“逃得过五十之劫,也不过多活十来年罢了。”父帝大力拍了拍我的肩,“父皇的一片心血,都是为了你,你莫要让为父失望。” “父帝,你放心好了。我是谁啊?我可是您的儿子!”话是那么说,等到父帝一走,我就和胧儿、小莺,在阖府大办狂欢,庆祝此次白虎之行一切顺利。一面又派管事陶兴,将白虎草和一篮贝母、雪莲尽快送到玄真道观,免得母后挂心。 我命人取出佳酿,还令厨子烹饪虎骨熊掌,鲍鱼燕窝,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。这场酒席吃了整整三天三夜。我烂醉如泥,卧倒在胧儿怀里。小莺则胃口小小,已先撤回玄真道观了。 我睨着胧儿,他微醺的脸庞仿若夕阳胭脂色的云彩,更添娇媚。我色心大动,抱住他取暖。我霸道地吻他的脖子,留下了一个个或深或浅小草莓。他不住轻喘、□□。 我还自任画师,将我们鱼水之欢的场面画下来。胧儿看着我的画,娇羞不已,说我没个正经。 我每日都召他侍寝,府中人都说昊文的皇子,有奇怪的龙阳之癖。只有我知道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饮。我离不了他。 第13章十二、盛宴 一年就这样如水中烟火般散开,流转到来春。宫女们手提四角宫灯,在夜中与星星火光相映照,庆祝着新的一年。 自这一年起,父帝便把许多朝中重要的事情,陆陆续续交到了我手中,我凡事学的快,不很长时间,我就掌握了偷懒的诀窍。 只是文书的批语可以以“知”、“阅”一字马虎过去,各路朝臣、各项制度、各笔款项却没办法用那些小聪明应付。如今我更多的时间都呆在极乐殿旁的文昌殿,逐渐熟悉高矮胖瘦各个模样、职位的大臣,处理繁杂的政务。 但由于那些大臣都长得丑,还多半都是秃头。可想而知,我虽然按照父帝吩咐老老实实坐在文昌殿中,听那些大臣的汇报。其实半只眼睛都是耷拉着的,就念经一般“嗯…嗯”地不住点头,完全不知道他们讲了啥。 少了本太子这样的灵魂人物,我的太子府是大大寂寥了。 不过,我还是每隔两天至少抽空回去一次,陪陪我的胧儿。我也给了胧儿我的太子令牌,这样他也可以自由出入皇宫。 那一日,我与那个太尉好像是叫罗徽来着,听他报告北方军务。那个罗徽说最近有一股起义势力从北边磬岩城往南而来,经过平宁城,如今又在祥城边界作祟。叛军煽动百姓,以昔日的玄武帝寒屿为旗帜。说玄武帝寒屿是被我父帝害死的,冤魂不散。 这不是瞎胡扯吗,众人皆知,玄武帝寒屿看重我父帝,故此禅让于他。我完全没把此事放在心上,让罗徽自己去解决。 罗徽告退,我也准备出去透透气时。一出殿门,便看见殿檐下的胧儿。天正下着雨,他站在斗拱下等了我许久,一半的衣服都淋湿了。他手里提着一笼点心,看来是特意带来给我吃的。 我大为心疼,连忙将胧儿带进殿中,换上干净衣服。又命令守殿侍卫,以后如果韩小爷来了,直接向我通报。这样他就不必在外面等了,可以直接进来,免得吹风淋雨。 日子便这样过去。我与胧儿的感情越加笃厚。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正式跟父帝说一下此事,将韩胧娶进东宫。 转眼已是年夜。耳畔奏起的鼓乐笳音,又把我拉回了宫中晚宴。大殿上坐着我父帝与母后,以及太傅罗徽、车骑将军杜威等一班重臣。太乐署乐人则正立于阶下,在铺着的红色氍毹上鼓吹鸣奏。 趁着今日过年,明日终于不用到枯燥的文昌殿报到。我盘算着在极乐殿与父帝、朝中几位重臣用过晚宴后,便赶回太子府,想与胧儿过团圆之夜,明日带着我胧去远宁湖边泛舟、再去平鹤最大的市集逛逛。 只是这次宫中晚宴格外庞大,难得母后也从玄真道观来了。一家其乐融融。父帝大是欣慰,让我今夜留在皇宫,好好陪陪母后。 我却急着想回府,胧儿必然等的心焦,不知他做了什么好吃的。 这时,跟在我母后身边的小莺却冲我使使眼色。我不知道她有什么事要告诉我,假意醉酒,步出殿外。小莺也借口出来。 她看着我,又扯扯衣服带子,几番扭捏之后,终于对我吐了实情。只听她说:“爖太子,我瞧上了你府上的一个仆人,想你帮我们撮合撮合……”我耐心地听她说下去,不知道她看上了我府中哪个仆役。该不会是管事陶兴吧?只是陶<a href=https:///tags_nan/dashuwen.html target=_blank >大叔虽俊秀稳妥,却早已娶妻,有妇之夫怕是不妥。 万万没想到,她居然看上的是我的胧儿。我听到她说“韩小郎君做事温柔,事事为人考虑周到……” 我一听,顿时心情就不太美了。她居然想我给他们撮合! 听小莺说来,她以为胧儿是我的男仆,她自己则是母后身边的道姑弟子,她觉得他们俩也算门当户对。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,胧儿已经成了我的枕边人。 我没有办法再听她嘀咕下去了,打断她:“虽然你对他的心意也还凑合,不过呢,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了。因为——他是我的人。”小莺瞪大双目,露出骇然的神色。 她过了良久,方才怔怔地点点头,有点痴痴傻傻的回到正殿,服侍我母后去了。就这样,我打消了我的轻量级潜在情敌小莺。 第11章 这时,从殿外飞进来一只五彩羽雀。我认出那是母后养在道观的宠物鸟。只见那只小鸟将一个类似纸条的东东,放到我母后手上。母后展开一读,神色凝重,匆匆便走了。临走时,看了我一眼,眼中满含忧虑。 母后一走,父帝也没了过年的心情,晚宴就这么散了。 我急忙回到太子府,已是亥夜时分。我的太子府张灯结彩,颇为热闹。只不过大家都以为我会留在宫中,所以都忙活着自己事去了,约会的约会,赌酒的赌酒。 我一直走到我的少宸殿,殿中亮着一盏孤灯,胧儿候着我。他听到我的声音,便燃起了所有的蜡烛,少宸殿顿时如同白昼一般。 我和胧儿一起简简单单吃了一顿汤团,虽不及宫中丰盛,却简单<a href=https:///tags_nan/wenxinwen.html target=_blank >温馨。我拉着胧儿一起在殿外将竹子逐节燃烧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把胧儿吓得紧紧搂住我。 在火烧竹子喜庆中,我与胧儿回到殿中,相拥睡去。一醒来,便是明年了。我觉得天还没亮,便搂着胧儿继续睡下去。待到日上三竿,仍是觉得懒洋洋的。 这时,有个粗手粗脚的人闯进来,惊醒了在梦乡酣睡得正香的我与胧儿。我刚想骂过去,一看来人,竟然是董棠那婆娘。 只见董棠抱着一个系有红缎锦盒,似乎是打算给我拜贺新年。她一进来,立马就怔住了,手中的锦盒也不自觉落到地上,响起“哐当”一声。 只见董棠目不转睛地盯着□□的我,又看着我旁边衣衫不整的胧儿。她目瞪口呆,愣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反应过来,脸色涨红。接着冲我们大喊:“你们变态…”她将锦盒踢开,一边捂住眼一边跌跌撞撞跑出去。 第14章十三、剑拔弩张 神经病,大惊小怪。我完全不理会董棠,悠悠哉哉地给胧儿穿好衣服,拉着他一起去用早午膳。 吃完大餐,抹一抹嘴,想走出殿看看。走没几步,却被一个东西绊了脚。是董棠抛在地上的锦盒。我一时心血来潮,打开锦盒看看。却大失所望:根本就没有好玩的、好吃的,都是一些圣贤竹简。这倒也符合董棠一贯的行事作风。本太子看着那些破竹简就头疼,随手一丢。 此时,陶兴慌慌张张跑来,向我禀报大事不好。只听他说,宫里头传出来,董棠今儿个在极乐殿中撒泼,嚷着要退婚。 我拍掌:退婚啊,退得好,我巴不得不要与那个臭婆娘绑牢~ 休息一会儿,命下人牵来两匹骏马,便打算去带上胧儿去远宁湖泛舟。然而,突然传来一阵“砰”的声响,仿佛是有什么人踹开了我府门。这门也太不经踹了吧,下次一定要喊个巧匠,将我的府门镀上玄铁。 但来者竟然是我父帝,他身后还有一队皇家侍卫。只见父帝他提着一把长剑,怒气冲冲跑到我的寝殿。他看着我,继而看到了我身侧的韩胧。一见到韩胧,父帝的脸色顿时越发青了,他拿剑指着韩胧:“妖孽!妖孽…” 我明白了,肯定是董棠,将我与胧儿的事,抖给了父帝。我挡在胧儿面前:“父帝,你要杀他,还不如先杀了儿臣。”我无畏地说,“而且,儿子是真的喜欢他,母后也没有反对。” 父帝整张脸气得变形,他指着我:“反了,反了!你母后纵着你,由你胡来,父帝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深陷迷谭、阴阳倒错。” 他怒上心头,气急攻心,吐出一口恶血,昏倒在殿中。我忙命人传唤太医。 太医先是给父帝服下药丸,却好不见效。继而针灸了一会儿,父帝这才睁开眼来。一醒来,便大骂我,还嚷着要离开太子府这个污浊之地。 我只好命马车载着父帝,送他回宫。自己则骑马在后,遥遥跟着,生怕出什么差池。 我倍感内疚,倒不是因为我和胧儿不容于世俗的感情,而是自责没有早些告诉父帝此事,好叫他老人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。 将父帝送回极乐殿不久,母后约莫是听闻了父帝气病的事,也匆匆赶到了皇宫,守在父帝榻旁,照料父帝。 母后出来倒药渣,见到因良心不安而守在殿外的我后,将我拉至一边:“阿爖,你现在长大了,有什么想法母亲也管不着你了。你喜欢谁,女孩也好男孩也罢,母亲都会由着你的性子来。只是……” 她缓了缓,语气十分严肃:“你要清楚枕畔之人究竟是什么人,表象之下,他的真实面貌你可能接受?切莫如你母亲一般,与你父亲二十年夫妻,却要到你出生后几年,才渐渐看透他。” 我大是惊疑:“母后,您的话到底什么意思?父君又怎么了,胧儿又怎么了?” 母后长叹一口气:“说韩胧吧。前些日子,我派人去查了韩胧。你说他是中山来的韩氏农户,但母后调了远宁城鹜县的农户籍册,并无韩家。你还说最初你救下韩胧,是因其受渠庄主手下的恶棍所胁迫恐吓。是,据查,中山确有渠邵义庄主。但他经营山庄操劳过度,早在十年前就逝世了。再后来,渠家庄不知由什么原因,也销声匿迹了。” “所以,既然那些人的身份是编造的,那韩胧,又是不是真的是韩胧?阿爖,你真的清楚吗?”母后朝我发问。 我乍听到母后的话,蒙了。几乎是穿过长长一生的隧道,我才能做出反应。韩胧,若不是韩胧,那他又会是谁?我想到玄武祀观中的黑面玄武神,又想到韩胧长满冻疮的手。我脑中一片混乱。 第12章 我推开母后,跌跌撞撞地往外走,想要回到熟悉温暖的府中,回到少宸殿。这一切都是一场梦。不,不是真的。 我一路走得恍恍惚惚。胧儿,你说过你不会瞒我的。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? 第15章十四、大婚 短短一段路,我却走了许久许久,仿佛永远也走不出的迷影。终于回到了太子府,却不见了韩胧。我唤来管事陶兴,问道:“韩胧呢?” 陶兴答说:“当时陛下犯病,场面一片混乱,小人隐约看到韩胧偷偷从后门溜出了府。待到小人追出去,却已寻不见他了。”他摸了摸脑袋,“对了,太子,还有一件事颇为令人生疑,与韩胧一同不见的还有红鸾。据府中大姐来报,她今日去检查,发现溷中臭气熏天,想要责令红鸾清洗。然寻遍了府,却没有找到她。” 红鸾与韩胧,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吗?然而我无法回答。时至今日,我才知道,哪怕我与韩胧曾经亲密无间、肌肤相亲,也对他一无所知。他究竟从哪里来,又将往何处去?我什么都不知道。 我懊恼地垂下脑袋:“陶管事,那府中可还有什么异常?” 陶兴连声叹气:“我今日清点了府中东西,发觉府上的数十件贡品不翼而飞。其中就有玄武夜明珠,那是太子您一向最为宝贝的东西,价值连城啊…”陶兴唏嘘。的确,那颗夜明珠,璀璨夺目,我颇为宝贝,时时都擦拭一番,还要拿来当旋转陀螺球。它一旋转起来,就如火树银花一般。 难道他们是贼,来盗我府上宝物?只是又何必如此,韩胧他若是真的想要那些宝贝,我自然不会吝啬与他分享。 “有一句话小人不知当讲不讲。太子殿下看重韩胧,但韩胧行事作风隐晦神秘,恐怕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殿下的……”陶兴絮絮叨叨。我一片木然,一句都没有听进去。 韩胧失踪以后,我失魂落魄了许久。令各府追查他的下落,也是渺无音讯。仿佛世上从来没有过韩胧。从来都不存在,自然也就寻不到。 与此同时,国中局势却变得紧张起来。此前自磬岩城而来、围攻祥城的叛军,由于他们以玄武先王为旗帜,且又凭借传道玄武神来装神弄鬼——叛军宣称吞神符、下咒语可沟通幽冥。靠这些,他们愚弄了一大批无知百姓。那些个祥城的小老百姓,纷纷爬出城池,加入叛军。祥城岌岌可危。 叛将的首领,听闻是一名拿着百斤斧头的黑面大汉瞿霆,不知什么来路。据瞿霆自己宣扬,玄武王寒屿临危之际,曾将玄武国的镇国宝——玉玺,交到他手中。寒屿还命他将自己的真正死因昭告世人,讨伐凶手,夺回玄武王位。 玉玺一出,玄武旧族听闻后,也纷纷倒戈。他们迁出平鹤城,加入叛军队伍。 父帝自是焦头烂额。他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将逃遁的玄武旧族之余部统统诛夷,杀鸡儆猴。又命太尉罗徽死守祥城、设下埋伏,并派探子穿过敌线,下诏令给北关阳城守军的车骑将军杜威。 罗徽杜威两人南北夹击,终于将起义势力控制在磬岩城与祥城之间。 经此一变,父帝却是大为憔悴下来。他的心疾愈来愈重,呼吸也越来越困难。他决心将帝位传给我,自己去当太上皇,并催促让我与董棠尽快成婚。他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我成家立业。 于是,七月初七,便被定为我的大婚之日,同时也是我的登基之日。 一切来的太仓促了。那日前夜,我一夜未眠。直到凌晨,仍然毫无睡意地坐在我宫中的寝殿。 我起身,披上披风,走到文昌殿。再过六个时辰,各路王公大臣,当然还有最疼爱我的母后,都会来到宫中,见证我盛大的婚礼以及即位大典。届时我将拉着董棠的手,穿过长长的殿堂,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想想我就觉得荒谬。 明明大婚的人是我,皇宫到处张灯结彩,布置得富丽堂皇,然而我却完全没有一丝喜悦的心情。我步出文昌殿,想起彼时胧儿便是于此,在殿檐的尽头等我,心中泛起酸涩的甜意。 突然,一个诡异的红色影子,自殿侧一飘而过。我跟着那个影子,转入极乐殿。却不见了踪迹。我顿时毛骨悚然:如果那东西不是幽灵鬼怪,一定是武学高手,只是据我所知,宫中没有轻功如此出神入化之人。 我推开门,进入了极乐殿。殿中悄无声息,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。而在幽暗中,可以看到龙椅皇座熠熠发光。 龙椅金色的光辉使人隐约看清黑暗中的世界。隐隐约约中,一个黑影正摸着龙椅。我心一震:是谁,擅闯皇宫大殿? 我刚想叫出声,唤来宫中侍卫。只是当他转过脸来,我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身影,不禁愣住了。是他,韩胧。久违了。 我没去想他怎么会到了宫中,又怎么能进到守卫森严的皇宫。只是欣喜:他回来了。再过几个时辰,我就要迎娶董棠,如今他既来了,这婚不娶也罢。 韩胧他看起来这样弱不禁风,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里的风吹走。我走到龙椅旁,脱下身上的披风,给他披上。 韩胧一只手还倚在龙椅上,他脸上闪过五味交杂的神情:“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在骗你,为何还如此待我?” 我摇头:“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挑拨离间。我不信,我不信。胧儿,告诉我,你是受歹人胁迫,无奈之下,方才背叛我!” 第13章 韩胧将披风甩到地上,看着我,眼神异常陌生而寒冷:“宋敖爖,你真是个傻子。” 第16章十五、杀局 韩胧将我推下去,我重重倒在地上。我看着韩胧,这样的生疏。我们隔着一道长河。然而我却不知道,那到底是一条怎样的河?我一无所知地爱着他,我以为这样已足够,却不料人家拿我当傻子。 外面传来雨打窗的声音,起初淅淅沥沥,逐渐雨声转急,变得凄厉起来。一如我跌到谷底的心情,看不到一线光,到处都是黑影幢幢。 韩胧浅笑,将龙椅背面的灰尘抚下:“宋明路竟然会生出你这样一个蠢儿。”我脑中嗡的一声,他竟敢直呼我父帝的名字。 此时,不知从何方响起了马蹄声,仿佛千军万马的声音,从地下踏来。韩胧取出那颗被我拿来当旋转陀螺球球的夜明珠,并将放在桌上的玉玺打开,那竟然藏着一处缺口,夜明珠刚好放入其中。但那并不是昊文的玉玺,我震惊地瞧着,他手中那个玉玺,看着更为华贵古老,玉色更深。对!是玄武玉玺,我听父皇说过玄武墨玉,色泽浑厚。可是,韩胧,他怎么拿到这玄武玉玺的? 忽然我脑中闪过零碎的片段,仿佛有什么模糊的东西,被拼凑起来。但容不得我细想了,只见那块玉玺被放入夜明珠后,顿时大放光明,照耀整座大殿。光芒所灼,我的眼睛也一片刺痛。 仿佛是受夜明珠光辉的,外面的雨也停了。原来真正的玄武镇国宝并非指玉玺,而是玉玺之中的夜明珠。两者相结,定风雨,转昭明。韩胧将玉玺放到桌案上,触动了案上的某个点,我仿佛听到殿外的地被猛然翻开。那是一道机关,埋着一条地道,而此际机关的隔板已然被打开。 透过殿窗缝隙,我看到数不清的军士从殿外的地道里涌出,我目瞪口呆,大呼救驾。却没有见到一个宫中侍卫。 韩胧举起玉玺,喝道:“百万雄军听令,玄武之王在此,速将叛国逆党拿下!”当先冲入殿中的首领,是一名黑面大汉,看着煞是眼熟。我回思往事,猛然忆起那人便是中山渠家庄的汉子,昔日我便是从他手上救下韩胧的。 只见他手持一把大斧,看着有百斤来重。他带领众军,上前一步,朝韩胧一拜:“主君,瞿霆来迟了!” 瞿霆…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?…我想到了,他就是瞿霆,那个叛军首领。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。原来韩胧早就与他们串通好了,借我昔日出游之机,制造事端潜伏于我身边,并摸清皇宫的布局,设下地道,盗走夜明珠。最后里应外合,谋夺我昊文江山。我终于把一切想明白了,原来一切都是利用。我对韩胧的一片真心,而他从最初,便是利用。 百来个军士涌入大殿,那一众军士列在韩胧身后,将我围住。 金案上倒映着我血红撕裂的面容,我霸道狂妄地朝韩胧嘶吼:“你利用我?利用我拿到玄武镇国宝,利用我掌握昊文皇宫的一切部署!” 他淡淡地笑了笑。这时一个红影飘过,飘到韩胧身旁。我终于看清了,那个红影便是红鸾。不承想她轻功如此之高。韩胧一把搂住红鸾,那个贱人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我朝他扑去,却被几十道剑光所阻。 此际,我的管事陶兴也来到大殿之中,他在后殿准备我大婚的物什,听到异常后,便带一队宫人匆匆赶来。当看到韩胧坐在龙椅之上,陶兴啐了一口:“狼心狗肺的东西!” 突然,红鸾袖子一挥,一道银色的剑光如飞虹般闪过,直直刺进陶兴胸口。“当心!”我大吼。却已太迟了,陶兴被红鸾一剑刺死,闷声倒地。 接着她又转过飞鸿剑,朝我刺来。她在我府上的时日里,完全看不出,她竟是个武学高手,招招狠辣,且轻功飘忽。只是毒辣有余,内劲不足,到底算不得上乘。我用我学来的三板斧,与她过招。倒也不分上下。 突然,她剑头一斜,我一时没提防,剑破开我手掌,径直刺进我肩头。 我倒退一步,捂住肩膀,鲜血从我肩头泊泊涌出来。 第17章十六、生死 我肩膀吃痛,败下阵来。红鸾又是一剑,刺中我的大腿。 我跌在殿柱旁,望着韩胧与红鸾。之前随陶兴前来的那批宫人,也被兵士们拿大刀擒拿,战战兢兢缩在一起。 韩胧袖手旁观。红鸾则是铁心要了我的命,她手持飞鸿剑,再次向我攻来。 千钧一发之际,忽传来有人唤我,声音由殿外而近:“阿爖,阿爖!” 是谁?我细细辨认,惊喜起来,是父帝。他赶来救我了。 父帝遥见我为人所伤,也射出银箭,朝红鸾发去。红鸾正准备进攻我,分身乏术,结结实实中了三箭。 她嘴唇变得乌青,倒在韩胧怀里。原来父帝的银箭上喂了毒,红鸾中毒,故有此症候。韩胧忙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,给红鸾服下。 父帝一看到韩胧,认出了他是我的那位“男宠”。父帝脸色铁青,怒不可遏,冲韩胧骂道:“乱贼,竟敢犯上作乱!” 韩胧听后,则不怒反笑,他指着我父帝:“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,我才是堂堂的玄武王世子!宋明路,是你谋权弑君!” 父帝倏忽大惊失色,仿佛勾起了许多年前尘封的往事。他讷讷地说:“你是……” 韩胧不容置疑:“不错,我就是那个你以为害死了的孩子。” 第14章 被我父帝害死的孩子!我顿感晴天霹雳:父帝为什么要害死韩胧?还有韩胧口中的“玄武王世子”,他究竟隐瞒了我多少事情? 我冲向韩胧:“你说过你不会瞒我任何事。” 韩胧抖抖肩:“是吗?那是作为你的男宠的韩胧,不是朕!说到底,你这个愚蠢的人,大约连朕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吧?朕叫寒珑,玄武寒氏,玉龙游天!” 韩胧、寒珑,我怎么没想到。原来,玄武王世子——寒珑,他的真实名字与身份,这就是他韩胧一直以来隐藏的惊天秘密。我的脑海中蓦然掠过往昔种种:白族长的谆谆提醒,告诫我要提防着韩胧,我却不以为意,反而瞬间抛到九霄云外。 原来真正看不清的是我,一切都是一场局,包括我们最初的相遇。 我不顾剑锋,一步步爬上台阶,台阶上沾满了我大腿剑伤涌出的鲜血,黏湿而腥臭。我从怀中取出他昔日给我的同心结,我一直将那同心结珍藏在我贴身小衣里,时刻不离。 我颤抖着拿着那枚同心结,问龙椅上的那人:“这两年的恩爱,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?” 寒珑看也不看:“恩爱?我是一个男人,堂堂世子,玄武之王,却要做你的袍下之臣。你让我觉得恶心!”他一脚将我踹开。 我扯住他的衣袍,想要将他从皇位上拽下来。却被一群军士反扭双臂,我使劲挣脱,却动弹不得。 此刻,父帝也被一众兵士包围,脱不开身。他见我受寒珑手下兵士所制,十分惊忧,大喊:“卫队何在?侍中伏安呢?” 这时,却听到有人朗声答道:“陛下莫慌,伏安在此!”我使劲扭头,往殿外方向看去。又一列人马施施然走入了大殿。 我认得众侍卫簇拥下的那人,他便是常常跟随在我父帝身侧的——侍中伏安。他生的眉目恭顺,眉宇间却有一股阴沉之气。他下巴处有一颗硕大的痣,我觉得丑,因此不喜他。 然而伏安入殿后,却并不帮我父帝和我解围,相反径直走到了寒珑身旁。 只听伏安恭恭敬敬地对寒珑说:“玄武王,皇宫上下一切皆都妥当,该杀的、该抓的,小人皆按您的指示去做了。”我和父帝均是犹如暴击。 没想到寒珑收买了侍中伏安,昊文皇宫已成他囊中之物。王军在外,远水解不了近火,我和父帝在这宫中早已孤立无援。 寒珑望着我父帝:“宋明路,你昔日背叛我父王,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的手下也会背叛你吧?” 寒珑提起红鸾所持飞鸿剑来,往我父皇刺去。父帝将身上所余银箭皆朝寒珑发去,却都被寒珑提剑一一挡过。眼见寒光一闪,剑身绕过银箭,将直直击中我父帝。 “不要!”我大吼,使劲甩开军士。却被无数只脚踩在脚下,肩腿上的剑伤被踩开,一片血肉模糊。 父帝没有避,直直地迎着那玄武寒剑,剑插进我父帝胸膛。 父帝惨淡地笑笑:“我宋明路机关算尽,没想到竟败在你一个小娃手里!”他的衣襟皆被鲜血染红。父帝跪下,挣扎着吐出他一生最后一句话:“莫伤我儿!” 寒珑冷冷一笑,将剑拔出。我看着我父帝一点点倒下。 是我,害死了父皇,一切都是我。我大恸,看着寒珑,心中皆是悔恨。我用尽余力,将手中的同心结抛到寒珑脸上。同心结沾满了我身上的血,当它擦过寒珑的脸,他秀美的脸上顿时留下一道血迹。 寒珑甩了甩脸上的血,剑指着我:“逆臣贼子的伪太子!而我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我是先玄武王之子,才是堂堂正正的玄武之王、天下之皇!” 寒珑提着带血的剑,一步步朝我走来。我等待着,等待着我贪恋美色所应得的报应。 许久许久,他终于没有下手。而是抛下了剑,对兵士吩咐:“将他锁入地牢。”寒珑踏出极乐殿,渠霆率军士也随他而行,还有那个小人伏安。 我在心中默念:寒珑,你今日既然不杀我,一念生死,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!血债血偿! 大殿中,宫人被带走。只余下红鸾,她余毒未清,脸色发青,倚靠在侧椅上。她正打量着我。 正当军士遵从寒珑的命令,准备将我压下去时。红鸾却拦住了他们。 她一脸鄙夷地看着我:“宋敖爖,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?就是你那副自高狂妄的姿态。如今不妨告诉你,我姓渠,叫渠红鸾。你父帝篡夺玄武政权,追杀珑时,是我渠家庄护下了他。他与我早有白首之约。珑最初不想让我参与进他的计划,但是我宁可牺牲自己,也不想让他被你白白糟蹋!” 她见我将脸埋在大殿的尘埃中,并不理会她。她愤愤地,又继续补刀:“你知道你对珑的感情,有多么叫他反胃恶心吗?” 我害死了父帝,早已生无可恋,心中一片荒芜。面对着红鸾幸灾乐祸的辱骂,我仰起头来,反而放肆一笑。我反唇相讥:“你以为寒珑爱你?他既然能利用我,自然也能利用你。” “你闭嘴!”红鸾余毒未清,尚还十分虚弱,饶是如此,她仍是扬剑朝我击来。我被十来个大汉制住,捆缚在大殿之上,无力与她抗衡。 红鸾一根根地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。我不断挣扎,死死咬住牙关,却挡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,吼叫起来。在红鸾挑断我最后一根脚筋时,我浑身血液凝固,疼得一片晕眩,所见皆是血光。 第15章 最后一刻,红鸾得意的声音在我耳畔回荡:“把他抬出去,让他自生自灭!看看昔日耀武扬威的昊文太子,如今落魄到什么地步!” 第18章十七、罪孽重重 我浑浑噩噩中昏迷了许久,耳边一直传来不断的杀伐声。醒来一看,眼前都是黑乎乎的一片。我手腿都无法动,只得尝试用胸膛推开压在我身上的重物。推开来,那些黑色的庞然大物一骨碌滚到地上,才发现那是一具具死尸。 我看了看周围,这应当是王宫近郊处不远。那些死者身上穿着宫服,想必是宫中宫人,不愿与侍卫伏安为伍,降服于叛军,便被一一解决。为玄武寒屿入主极乐宫,扫清一切障碍。 寒珑,韩胧,寒珑,就算毫无感情,人世岂可寒心至此? 手骨与脚骨间的剧痛猛烈袭来,我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手脚筋脉,俱为红鸾折断。那又要怎么走出这个乱尸坑,怕是走不出去了,要被那些贼子一把火焚了吧? 如今我方才知道,什么是人世如同蝼蚁一般。我堂堂昊文太子,曾经享有世上最极致的荣华尊崇,如今一切尽皆成空,甚至连至亲与自己的命都保不住。 正在我无尽悲观绝望时,却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。我闭上眼睛装死,一面警惕地竖起耳朵听察动静。 一个人正轻手轻脚地翻东西。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,竟是一个女子。我原先最不把女孩子家家放在心上,经过红鸾一事,手足皆断。方才明白了最毒妇人心,不敢再有丝毫松懈。 这时,我看到一具尸体身上所佩小刀,便爬过去。用嘴将小刀叼起来,借以自卫。 那名女子听到动静,也是吃了一吓。她抬起头来。 我这才看清,她是我母后身边的小道姑——小莺。她也辨认了许久,方才识出我来。想来我这副样子,已人鬼难辨。我们两人看到是对方,皆十分惊异。总算是自己人,悬着的心便也放了下来。 小莺朝我奔来,看到我手足筋脉断裂,血肉模糊,吓得紧紧捂住口。她抹着眼泪,哭啼啼地问道:“太子殿下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 我习惯性地摆摆手,却无法动弹。我吐出嘴中小刀,答道:“慢慢再说,先想办法让我俩出去。对了,你怎么在这边?” 小莺哽咽:“观主、皇后娘娘她本来是打算参加您的大婚,入宫后便发现宫中大乱,匆匆往极乐殿找陛下和殿下您……但是在乱军中被杀死。”我听到母后,我的娘亲的死讯,怔怔地呢喃:“我不信,我不信!” “是真的,我亲眼看见。皇后她刚正不阿,坚持与叛军抗衡,同时也是为了……维护我,她让我事先藏在杂草堆里,自己去与叛军相搏,我看到皇后本来是可以打过他们的,但是侍卫伏安,就是他,从后面偷袭,皇后娘娘便这么倒下了。一片的血,望也望不清。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吭声,方才躲过一劫。等到那群乱军走远了,我寻不到皇后娘娘的尸首,想来被叛军一并推走了。方才跑到这里,想找到皇后娘娘的尸首,将她好好安葬。” 我如五雷轰顶,心中的巨大疼痛远远超过了手脚断裂之感,无尽的悲痛自责蔓延开来。我最好的娘亲就这样离开了我,不曾道别,她心中一定饱含对她这个没用的儿子的失望。 我害了父帝,又害了母后。我扑倒在地上,将自己蜷缩起来。我希望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我,我的世界从此消失。 我让小莺拿地上的刀刺入我的心胸,我已是废人一个,活在世上不过是徒添麻烦。她却不肯照办。 我们找了许久,都没有找到母后的尸首,只得放弃。 而且此地离王宫毕竟太近,久则生变,危机重重。于是我便让小莺用树枝编织一个框篮,将手足尽折的我放进去。她身上也有着不可思议的韧性,竟将我背了起来。我们开始了逃亡。 彼时王宫之变,平鹤城已是一片大乱。城中百姓纷纷往外逃,而叛军里应外合,祥城的叛军冲过了最后一道防线,也直奔都城平鹤而来。到处都是一片厮杀。 小莺扮成白虎族的采药女,身着白衣白裤,又插上白虎族的羽饰。受到了流亡百姓的庇护,他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,让我们尽快离开,去往白虎。 一路到了祥城,祥城却早已全部沦陷。叛军在城中大办宴席,屠杀昊文军士。他们掷色子,来决定那些士兵的死法,以此取乐。小莺带着我躲在草丛之中穿梭,步过这条道,无论如何,我们都会到浔江了。 但无论多么小心,我们的动静还是被一些驻守草泽的叛军给发现了,他们举着火把追赶而来。眼看就要追上我们时,小莺用尽全力将框篮带着我往浔江一抛。她自己则撒腿跑去,让叛军将注意力都集中于她一人身上,以此引开所有叛军。 我沉入江中,江水涌过来,带着苦涩的腥味。 第19章十八、机关术 眼看就要被筐篮带着沉入江底,我不甘心就这样寂寂死去,用膝盖猛然一顶,使劲挣开了筐篮的束缚。在江中几经沉浮,没有干粮食物,人愈加虚弱饥渴,唯一能解渴的——或许是这腥涩的涛涛江水。 终于过了不知多少昼夜,我被江浪打到岸边。等我再次醒来时,看到的是不远处的皑皑雪山。我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,爬到山脚,用臂肘勾起那时白族长赠我的骨牙号角。 我吹起号角,号角声嘹亮清澈。 第16章 终于不用再躲再藏,逃避追杀。我躺了下来,仿佛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迷失,眼睛什么也看不清。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,看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,门前扬起的七彩转轮。是白虎圣殿。一位白发老头坐在一旁——他正是白朔族长。他正一脸严肃,检查我足部筋脉断裂处的伤口。 白族长见我醒来,连连摇头:“幸亏你来白虎的及时……再晚个一天半天,你手脚就全废了,必须截肢处理了。现下我还可以试着给你续上,只是要想向从前一样矫健是不可能了。你此生都别想着再运功了。好好调养,兴许还能走路。你可得小心谨慎了,万一保养不好,再断一次,天王老子也回天乏术了。” 他叹口气:“唉,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!”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月,才终于被几个族人合力,小心翼翼地将我安放到白族长为我特制的轮椅上。我终于可以用轮椅走路,不必像个废人一般躺在床上。整整一个月来,我想了许多,父帝、母后为我的牺牲,还有小莺,想来她替我引开叛军,也难逃追杀…… 王宫中种种血腥鼎革,皆是由于我轻信一人、错爱一人,才有此灭顶之灾。 我想起昔日巫师为我算的姤卦。原来祸之卦没有错,只是辞解错了:带来祸乱的,不是弱女,而是表面如弱女般的男子。 真是逃也逃不过。 白族长推我至殿外散步。我看着满庭的雪莲,问白族长道:“族长,我想知道外面局势如何了?”白族长叹道:“敖爖,你应该大致可以猜到。韩胧,不…应该叫他玄武寒珑了,他已经登基了。”他继而唏嘘,“之前我虽料到他来头不小,毕竟没有想到他是玄武王寒氏之后。”看来白族长对中原近来所发生之事,前因后果,皆已洞悉。 我心中绞痛,燃起恨意:寒珑,他登基了…他踩着我父皇、母后,我最亲近的人的遗体,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踏上了皇位?不!我不能让他坐的那么安稳。 我恳请白族长道:“白族长,帮我对付寒珑。” 白族长沉吟:“我很愿意帮你,只不过寒珑他曾经与我说过一些事。当年,你父宋氏明路代玄武寒氏,斩草除根,他也是受害者。虽然我曾与昊文结盟,但此事毕竟是你们宋氏与寒氏的恩怨,我想我也不方便插手。毕竟当年的事情,孰是孰非,又有谁说的清楚呢?” 我忽然想到那天夜里,韩胧与白族长会面言谈。原来彼时他抱的是这个意图,他还真是把每一步都算好了。如果白虎插手,他的皇位必然就要翻盘了。 我默然不语,望着远处白雪覆盖下的连绵山脉。 有时我会推着轮椅,走到山脉尽头。那里有一处小道,可直通地下。在那里的地道中,有一个方形祭坛,上面依据九宫方位,绘制了不同形状的怪兽。我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。特殊日子里可以看到白虎族人在此跳舞唱歌,举行祭祀仪式。不过更多时候族人们都跑到后山采药打猎,故此祭坛成为我独处的静僻去处。 我喜爱那片地方,不仅因为静,还因为它里面藏的许多宝贝。里面有许多上好的刀剑、精致玲珑的暗器,一些书中还记载了许多秘术。我从前不爱读书,此刻半为打法时光,半想寻机找出向寒珑讨命的办法,开始钻研了起来。 我找到了一部《天工百术》。上面记载了各种精密的机关术,其中有连弩、七矢□□。我暗暗记下。 第20章十九、江山更迭 我沉下心来,将机关术琢磨透后,抚摸着那些暗藏致命机关的暗器,眼前掠过往昔岁月种种。想到父母的惨死、种种腥风血雨,皆是因我误入情网而起。我不辞而别,推着轮椅,出了白虎山。 又回到了熙熙攘攘的人世间。我到了鹜县,那里的叛军已成了军官,驻守在县衙。县中不再如一个月前般戒严,而是纷纷开始了生意。 从一个摊位的小贩那儿,我偷偷打听到了这一月来新朝的更迭:那一日我大婚卯时,也就是寒珑发动政变后一些时候,当朝臣陆续进入宫中准备庆贺我的大婚,却被宫中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给震惊。群臣面面相觑,寒珑则坐在高高的皇位之上,冷冷地望着他们。最后还是太尉罗徽第一个反应过来,朝寒珑三拜九叩,山呼万岁,众臣也只得纷纷跟从。寒珑清洗了一大批朝臣。为首便是太傅董其,他因不愿屈从于他,拒不参拜,被他下令活活勒死。 董其之女、我的未婚妻——董棠本来满心欢喜地等待与我成婚,她身着大婚礼服奔到朝堂,却看到父亲的尸体被士兵肆意侮辱,又听到红鸾的冷嘲热讽——红鸾告诉董棠,我宋敖爖已沦为一具腐尸。于是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,董棠便冲向柱子,了尽一生。人们说,她是因为董其夫子的死亡,又听闻我的死讯,自觉父与夫皆死,此生无望。 昊文的北关阳城守军——车骑将军杜威,则坚持守护昊文江山。杜威将军打算寻到宋氏余脉,勤王起义。却在一个夜晚被人暗杀。 新皇寒珑江山稳固,与他的红颜知己渠红鸾大婚,是为玄后。但他杀戮的双手仍未停下。寒珑一连杀了三个史官,因为那三位史官都不愿修饰他雌伏于我的过往。但凡有国人胆敢提及哪怕隐晦点到他的男宠身份,他都诛九族。寒珑在国中密布了他的眼线。 听完小贩将我拉到暗室的叙述,我给了他一颗金珠。出了杂货室,我谨慎而小心地避开人潮,推行在大街上。世间的一切于我已是这样陌生,我自己都不明白,那个昔日目空一切、趾高气昂的昊文太子此刻到哪里去了? 第17章 我推着轮椅走到一家当铺,用自白虎祭坛中找到的金叶,换了大笔银两。然后又购置一套麻布衣服,扮作商贾。之后我便推着轮椅,往南而去。几经七昼夜,终于混入了平鹤城。平鹤已今非昔比,因寒珑不喜黑白外的颜色,一切绚丽的颜色都被抹去,格外冷清。 我几经辗转,终于在野外寻到了董氏墓地。经过太傅董其之墓,我跪下来,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。为他,为昊文。 然后我走到董棠墓碑前,她的碑上亦没有碑文,仅董棠二字、及其亡日。我叹口气,在碑后刻下宋氏敖爖之妻六字。她一心要做我的太子妃,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了我,还是我的太子之位。这也没什么分别了,她终究因我而死。 她活着的时候,我看不到她半分好处。此刻却希望她醒来,我们再痛痛快快像从前一样吵上几架。 我沉浸在悲伤中,完全没有意识到头顶的天空风云已变,电闪雷鸣。滚滚云雾中,仿佛有龙虎激荡而起。当我猛然惊觉景象不对劲时,看到了空中的闪电正向远方劈去。视线尽头处,闪过一抹耀眼夺目的刀光。 第21章二十、巾帼不让须眉! 细细看去,远处丛林中提着一柄大刀的——竟是一名女郎,她似乎正在追赶着什么。只见那名女子身着金服,那衣服不知是什么材质做出来的,颜色极为耀目,闪烁出金光灿烂的感觉。并且伴随着那女郎跑动的步伐,她手上的铃铛也发出玎玲的清脆响音。她的明亮,与如今黯淡的平鹤都城格格不入。 我望向她的追赶目标,原来她此刻追赶着的竟是官兵——三个身着戎服的官兵,他们正拔腿朝丛林另一头跑去。其中跑得最末的那名兵士,边跑边回过头,望到那女郎紧追不舍,不知嘀嘀咕咕骂了句什么。 女郎面色涨红,以刀倚地,踏树飞过。继而立在枝头,挥起大刀。刀光一扬,奔跑中的兵士斜侧,一颗千年老樟树应声而倒,挡住了那三名兵士的前进。 树木轰然倒下,兵士们也是吃了一吓,纷纷后退。女郎没有丝毫松懈,纵身跃下,跑前几步,运大刀拦在他们面前。 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,不光是那几个兵士,连我亦是一呆。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!放到几年前,我还是风云一时的昊文太子,或许我还有这样的气魄。我叹一口气。 我推着轮椅,走到丛林近侧。细细打量该名女子,才发现她剑眉星目,竟是一位十分美貌的女子,又透着一身豪爽之气。 当下她手提一柄大刀,气势汹汹对着那三名兵士,质问道:“你们把那位老婆婆的钱袋藏哪里去了?交出来!”那三名兵士则畏畏缩缩地跪下,磕头请求饶命。只是他们一边下跪求饶,双腿却在偷偷移动,绕过大树,向后退去。 他们每退一步,姑娘便前进一步。这时,我注意到士兵面上虽然露出求饶的表情,但似乎并不慌张,其中一个士兵身后还扯着一根树藤。 我观察了一下,突然意识到是什么东西不对劲了:士兵身前的地面与其他地面有细微的不同,是微微凹陷的。是陷阱,下面藏了一个陷阱。他们在引那姑娘一步步地走入,然后发动机关。据《天工百术》所载,这是最低级的机关术了。只是这最拙劣的技术,也足够让一代英豪断送其中,何况如今这姑娘还是一个女孩家。 我取出白虎密匣,发动金线,线可远至百里。金线缠住了那姑娘的手。姑娘一吓,回转过头。见有生人出现,不免一愣,不客气地问我道:“你是何人,为什么要用这东西绕住我?”她正要拿大刀将金线斩断。 就在此时,那几个兵卒用力扯断树藤,姑娘所在的地面轰然塌陷。我连忙引线将姑娘扯过。姑娘远离了塌下去的陷阱,被扯至我的身旁。那三个士兵见势不妙,趁着这个机会,连忙逃之夭夭。 我看着那姑娘,将那陷阱指给她看:“姑娘性情未免太过急躁。姑娘你看,这根本就是一局,引姑娘入彀。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非要跑来这里,就是因为这里有他们平时打猎设下的陷阱。”我和姑娘望了望陷阱里面,还残留着一些野兔、野猪的尸体。 所谓当局者迷,身入陷阱。当年我为韩胧所迷,也是一个道理。望着地面塌陷所扬起的尘灰,那女郎顿时露出惭愧的神情,继而沉默而感激地看向我。 我打破僵局,问她道:“对了,姑娘怎么会惹上这些兵士?看样子他们应该是都城的兵卒吧!” 那女郎答道:“哼,他们根本不配当官兵。他们沿途收税,却百般恐吓,漫天要价。有位卖花婆婆,在街上兜售鲜花,却被他们勒索,收去她辛辛苦苦攒的一袋钱。这一幕正好被我撞到,我看不过去,令他们将老婆婆的钱还回去。没想到他们非但不听,反而还嘲笑我,又谋起了我的刀,喝令我将手中的刀交出,还恐吓说如若不然便治我违令之罪,要将我抓入监牢,除以极刑。是可忍熟不可忍?我一时气愤,又想替婆婆讨回公道,便追逐而来。没想到还是被他们跑了,还差点陷入他们所设陷阱……” 我听她提及她的刀被官兵眼馋,便仔细地看她手上的刀。果然是个宝贝!刀上绘制着一条青色的巨龙,仿佛虽时都会腾飞而起。宝刀出世,天有异象。也难怪之前我拜祭董棠时,会看到风雷激荡的这奇异景象了。 姑娘也给我解释:“这把青龙刀,封祭了几代青龙族的魂血。尘封岁月愈久,刀龙鸣声越清冽。以至风云交荡,电闪雷鸣。”我脑中忽然闪过两年前,我与韩胧在磬岩城和黑埏城之交,也是屡见这种电闪雷鸣的天象,莫非这姑娘从那儿来? 第18章 我关切姑娘口中所说的卖花婆婆。寒珑当权,手下的兵士却如此对待、压榨百姓。百姓没有辛苦赚来的钱财,等于断了他们的生路。于是我自身上取出之前用金叶在当铺换的银两,递给姑娘:“我身上倒有一些小钱,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,可以拿给那位婆婆,解她燃眉之急。” 那姑娘大喜,不客气地收下银两:“如此便多谢少侠了。少侠先是救我一命,又仗义相助黎民。此情此恩,小女必不敢忘,敢问恩公名字?”我摆手:“不必言谢。我无名无姓,漂泊一方。” 那姑娘愈生敬意:“原来是世外高人,在下云霄。”“云霄?果然霸气,与姑娘你颇为相称。”我在心里则默默念叨,一个女孩子家,起那么霸气的的名字,真是瘆得慌。 云霄完全没发现我的心里话,以为我在夸她的名字起的好,得意地说道:“我这名字,是我义父给我起的。我原先有个小名叫宵宵,我义父觉得不够大气,就给我起了个大名云霄。他希望我不为爱恨嗔痴所羁绊,一飞冲天。” 不为爱恨嗔痴所羁绊……我琢磨其中,这话听着仿佛藏了什么东西。“所以你的双亲大约是个多愁善感之人罢,所以你义父才会希望你跳出这种性情,而勇敢洒脱?”云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 继而,她惆怅地说道:“不过,我也没有见过亲生父母,我义父说他们都已去世。据义父所述,我的母亲在预料到她的死亡时,便将我托付给了他老人家。不过我义父前不久也患病过世了……我义父临终前告诉我,我来自灵歌城,也就是如今的平鹤。我这才一定要来这边一趟,看到的却是一片黯淡的景象:官兵险恶,百姓凄苦。” 没想到我与这云霄有着相似的命运,我们都是孤儿。 只是……若没有寒珑,我的双亲也不至于离我而去。我应该仍是受父皇母后宠爱的天之骄子——昊文太子,日后的昊文大帝。 第22章二十一、身世之谜 我叹口气,向着云霄:“你若再早一些时候来到平鹤,便不是这般景象。”我父帝统治时,至少没有官兵肆虐、苛捐杂税,还不是今日这般阴森的气象。寒珑虽长于心计,到底不是一流的统治人才,管不住手下,放任他们胡来。 不过,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,如果是我登基,没有父帝母后为我铺平道路,可能我还不及他。 我听云霄诉说她的身世,颇有几分好奇于云霄的义父与她亲生父母之间的关系。开始八卦起来,推论道:“莫不是你义父暗恋你母亲,所以代她抚育你长大成人。我看说书人都是这样讲的——一个痴情男子为了自己所爱恋的女子,代她照料她的遗孤。” 云霄摇摇头:“不会,我义父念念不忘的是一位青龙族的公主。我在磬岩城的英雄冢旁寻到了那位青龙若公主的碑记,她在玄武朱玄大战中为青龙刀出世而牺牲。而我却是在将近十年后、昊文灭朱之战的前夕出生,时间对不上。”我撇撇嘴:“好吧。竟有这样一段曲折故事。” 云霄自回忆中抽离,望了望手上的青龙刀,问我道:“对了,隐名少侠,你准备去哪儿?”我叹口气:“我不知道,我与当今玄皇寒珑之间有十分过节,不是他死,便是我亡!”云霄点点头:“那你跟我走吧!如今天下大乱,你所说的新皇寒珑绝非善类。此际正需我辈崛起,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。”她慷慨激昂,仿佛随时欲拔刀而起。 我听了她的豪言壮语,既深感钦佩,又不免在心中嘀咕:这姑娘,长得算出类拔萃的,就是连半点女孩家的婉约都没有,还不及昔日的韩胧一半娟秀,将来肯定嫁不出去。 韩胧、寒珑,不知怎的,心又是一沉。 云霄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,她以为我沉默不言,是默认了要与她干一番事业。于是她大喜过望,整整衣角,冲我抱拳一拜。 然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她便突然跑不见了。约莫三柱香的功夫,我在犹豫要不要走时,云霄又回来了。原来她先是到了城中,将钱给了那位卖花婆婆,嘱那位婆婆尽快埋名逃离。办完这一切后,此际便准备带着兄弟我,往北而去。 据云霄说,她的义父有七十八个徒弟,个个都是文武双全的侠士,她准备与他们汇合,大家一起共创事业。 我们一路乔装,到了鹜县。陆路都被官兵严守,一一排查,原来寒珑担心杜威将军的残存势力死灰复燃,往来于南北间。故而我们只能往水路而下。刚到浔江之畔,准备雇船,就看到码头边有位白衣白发的老头向我们走来。 是白族长。他见到我,长吁了一口气:“你这小子,害老夫好找!我当你去哪里了,原来是与姑娘约会风流。让我们白替你担心!”我望着风尘仆仆的白族长,有苦难言。 白族长继而将目光望向云霄。他那八卦的小眼神,一看就是想知道我是被哪样的姑娘给迷住了。只是他刚与云霄打一照面,便面色大变,愣愣出神。 只听白族长感叹道:“姑娘长得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。只是如果她还在世的话,应该没有这么年轻。”他忽然怔怔地笑了笑,落下泪来,“我们这一生,都是虚妄。” 我与云霄都甚为不解。白族长又问她:“姑娘,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我叫云霄。”她答道。 “云便是你是姓?还是另有它姓?”“我不知道,我义父姓昭。但是他从来不叫我昭云霄,大家都称我云霄。” 第19章 “昭?昭……”白族长默默沉思,忽而拍掌,“是了是了,玄武昭氏,曾是玄武大将军。与她还有那人,皆为年少至交。”白族长激动起来,扳住云霄肩膀:“你是她的女儿!你是她的女儿!” 我从未见白族长如此失态,不免诧异。云霄更是被白族长的话,弄得糊涂。不过她也激动起来,因为或许白族长知晓她的身世。于是她问道:“这位老伯,你可是识得我的生身父母?” 白族长喃喃:“识得,自然是识得的……你的母亲,便是昔日的朱雀灵皇妃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,你就是她那个下落不明的独女——宵宵公主。”云霄念叨:“宵宵…宵宵……” 我也是一怔:没想到云霄,竟是那妖妃楚氏之女,怪不得云霄她容貌如此出众了。只是那妖妃楚氏和我那早亡的大伯叫宋什么远来着,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。世人都说,她是害死我大伯的凶手。 云霄面色激切:“莫非我父是朱雀末代皇帝轩戈?”白族长淡淡一笑:“这倒恐怕另有其人。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,或许你能解开身世之谜。她找了你许久,但你义父把你藏得太好了,她一直找你不到。” 第23章二十二、云霄,堂姐? 白族长带着我与云霄,乘小舟西下,穿过中山河道,来到了一片漠漠草原。原野上的房屋尤为特异,仿佛以琉璃瓦堆砌而成,映出一片晶莹剔透的苍翠。 草原上也一派热闹,许多女孩子在原野上嬉戏、空翻。只不过清一色都是女孩子,我和白族长不免显得几分另类——万花丛中两点绿。其中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妇人,身着灰色衣裙,望着那些女孩子们,既慈蔼又有几分威严,一看就是她们的首领。 当那位妇人见到我们,便热切地迎上来。她朝白族长喊道:“白朔族长!”那些女孩子们也停下了嬉戏,朝我们这边看来。 白族长则拍拍她的肩:“看我把什么人给你带来了!” 于是那妇人的目光,便转向白族长身旁的云霄与我。她打量云霄良久,继而又将目光落在云霄手腕上的紫色铃铛上。那铃铛说来也别致,竟是用玉雕琢而成,不知是哪处的沉年紫玉,竟有这样温润而深邃的光泽。那妇人久久地看着那紫玉铃铛,万分激动,甚至泣不成声。只听她断断续续说道:“你是…小主人?对!是,这铃铛…不会错的!”她扑通一声朝云霄跪下。 我和云霄均是吓了一跳。还是云霄先反应过来,将那妇人扶起。云霄又抚着那妇人的脊背,让她平复下来。 那妇人紧紧拉着云霄的双手,说道:“小主人,这二十年来,暮尘一直在找你啊……” 听着她一连串絮絮叨叨的言语,我总算些微理清了其中的关系:原来这位叫暮尘的妇人,是云霄母亲的手下。二十年前,云霄母亲灵皇妃去世,云霄也不知下落。暮尘便继续打理由灵皇妃生前所创灵门,将十几人的灵门发展为一千多人的娘子军。并在白族长的盛邀下,来到琉璃圣原。 然而仍有一个未解的疑问——那云霄的父亲究竟是谁?这个问题在云霄心中自然也盘旋许久,只听她亦脱口问道:“暮尘姑姑,那你可知我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?究竟是否是那朱雀帝皇轩戈?” 那叫暮尘的妇人慈爱地看着云霄:“你的父亲是平文君的大公子宋清远。这紫玉铃铛,便是昔日他与你母亲的定情信物。” 宋清远,我一愣:咦,这名字咋这么熟?平文君的大公子?昔日我的父帝也曾是平文君,还有我的大爷爷亦是平文君。那这位平文公子——宋清远,不正应当是我父帝的兄弟、我的大伯? 完全没有料到,绕了一圈,云霄竟是我大伯的女儿。 站在一旁的白族长,此时瞅了我一眼:“敖爖,没想到吧,你这一路竟找到了你堂姐。不过,你可别想着打你堂姐的主意!” 云霄也转过来,定定地看着我:“什么?你是我堂弟?” 白族长代我答道:“他的父亲宋明路,是你父亲的堂弟。宋明路后来被老平文君收为养子,也算自家兄弟。” “宋明路,那不就是昊文帝?原来你是昊文太子?”云霄恍然大悟,“昊文帝死于新皇寒珑剑下……难怪你说你与那新皇寒珑有深仇了!” 之后,暮尘便带我与云霄住进了琉璃屋。暮尘对云霄又尊敬又疼爱,让手下的那帮女孩子都听云霄的号令。暮尘对我,则颇有几分提防,说不上喜欢还是厌恶。 至于那白族长、那老白,更是偏心。自打看到云霄后,就处处偏袒她。把白虎族珍藏的一批宝藏都白白送给人家。特别是白虎族不外传的武功阵法——《白虎兵法》,之前我向他讨要,他就支支吾吾。云霄只不过提了一嘴,白族长就专程给她送去,耐心地给她讲解。还处处提防我与云霄走得太近,担心我把她带坏。 我带坏她?她那一副金刚不坏、力大无穷的样子,我能带坏她?论打斗,我完全不及她彪悍。 这白族长,就是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,老不正经。 第24章二十三、前朝旧事 就是在琉璃圣原上的这段时日里,我天天喝着牛乳、吃着烤羊肉,感受着青草的芳香,看着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在草原上练习骑射,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。我的手腿也渐渐恢复,不需要再坐轮椅了。 最艰难的一段时光终于过去。 第20章 我堂姐云霄,在白族长白老头、还有那暮尘姑姑的指点下,一身本事自是大大进步。她又率领指挥灵门的一帮娘子军,十分得心应手,越来越有王者风范。真吓人!女孩子家家的,偏偏要那么巾帼不让须眉~ 云霄仍是记挂着受玄武军压榨下水深火热的老百姓,自然也是准备完成她那一番江山事业,于是便打算带我与她那七十八个师兄师弟汇合。按照她的说法,这是英雌英雄的汇流。我想的却是,她那七十八个男的师兄师弟,和这一千个女的娘子军,这咋配的过来嘛!一夫多妻,一夫多妻! 云霄带着大家沿北荒,往东而去,因为她那七十八个师兄师弟,都驻扎在与琉璃圣原相对,最东边的青龙海田。原来云霄义父终不忘情:当年青龙族若公主殒命东海,云霄义父便隐居于此,期期地盼望她魂魄归来,直至瞑目。 北荒是唯一一片没有被寒珑军队践踏的土地。因为这地方和朱雀最南边的莫邪洲一样,都是鬼蜮,多发疫病,故而人迹罕至。但我们这么多人,为了不打草惊蛇,只能硬着头皮,踏此而过。 萧萧北风,枯枯枝丫,云霄与暮尘在前辟路。在寂静的荒原中,却听到一声清晰的叹息:“南方朱雀老,北方玄武沧。”我们都竖起了寒毛,不知发出声响的是人是鬼。 迎着晨光,却看到了一位约莫四十岁的贵妇,她衣着华丽,显得十分高贵。竟然有贵人出现在这种鬼地方,实在令人意外。 不过那贵妇看着格外亲切,我在她身上,隐隐看到了我母后高贵端庄的影子,不由脱口而出:“娘亲!”只是话一出口,便十分黯然——我早已明白,我最好的娘亲已经不在了。 那贵妇听到我对她的称呼,朝我一嗔:“哪里来的小儿,乱认爹娘。”只是当她目光掠过一众娘子军,停在为首的云霄和暮尘时,却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。她看着云霄,叹了一口气:“姑娘像一个人,不过…也不像。”她顿了一顿,“姑娘的眉眼有英朗之气,那人却只有惊世绝艳的苍凉。” 云霄心下了然:“大姐姐,莫非你也认识我母妃楚氏?” 那贵妇大姐惊呼:“你称她母妃?你果然是楚妃的女儿,难怪这样相像。那你是宵宵!”她上前一步,摸摸云霄的头发,“你出生的时候我还见过你,后来便不知道楚妃把你送到哪里去了。再之后,玄武和朱雀便开战了……不过,现在看来,真正打过来的,不是玄武寒氏,而是昊文宋氏才对。”我听得她提到昊文宋氏,心中一惊。 原来这位大姐,正是朱雀的大公主——扶桑公主,这样算起来,她还是云霄的姐姐,大二十岁的姐姐。毕竟云霄也是朱雀公主,虽然两人应该没有半点血缘关系。 那这样子,我是不是也该跟着我堂姐云霄,叫这位扶桑大姐姐?欸,最近冒出来的一连串我从前完全不知道的亲缘,已经把我给整懵了。 扶桑在前面给我们引路,她对这一带熟悉,可以避开北荒暗藏的毒物。扶桑一边走,一边拉着云霄,她回忆道:“你的母亲——灵妃,她很美,格外惊艳。看过她一眼的人,大约就不会忘记。只是她一直不快乐,哪怕父帝轩戈再宠她。我唯一见她绽放笑颜,是她跑出宫去,仿佛是去会一个人。但是很快,她又被带回来了,之后,她便再也没有笑过……” 我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,听到这里,会心地朝云霄眨眨眼睛:“她所要见的那个人,只怕就是你父亲、我大伯——宋清远吧!” “大伯?平文公子宋清远是你伯父,那莫非……你是宋明路的儿子?”扶桑公主紧紧盯着我,眼神一阵犀利。我莫名其妙,点了点头。 扶桑见状,冲我一甩袖:“假仁假义!” “你说谁?”我也捏紧了拳头。 扶桑冷冷地看着我:“就是你那位父帝——宋明路,他曾与白朔族长订约,不妄杀生灵,所以我们朱雀王室皆归降于他。但事后,他却密派心腹,将朱雀王室杀了个精光。我弟弟轩天戟,也被他派人缢死。彼时他尚才二十六岁,刚立家室,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,却被你那好父皇给扼杀。我因为是女子,不被那些人所看重,这才寻机逃了出来。” 扶桑继而说道:“听说他连自己人也不放过,先是利用暗卫挟持玄武王寒屿的宠后吴氏与她腹中胎儿,逼迫寒屿退位。继而又违背约定,将寒屿与吴氏这对薄命鸳鸯杀死。” 寒屿与吴氏的孩儿,那不是寒珑吗?我父帝杀害了寒屿与吴氏? 我根本无法接受,摇头驳斥:“你…胡说!我父帝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?世人都知道,先玄武王分明是因我父贤能,故而禅让。” 扶桑听后,冷笑一声。 我继续辩驳:“怎么可能?父君慈爱,彼时他带我私巡民间,看到流浪的乞丐,都会让下人寄予食物与钱币。” 扶桑“哼”了一声,不屑地说:“小恩小惠,自然是不吝啬施舍,装装样子。” 我突然回忆起许许多多东西:母后、白族长欲言又止的话,还有昔日韩胧的意有所指。一个巨大的真相在我面前渐渐浮现开来。那是我从前根本不愿面对、不能相信的真相。 第25章二十四、东海之滨,有位玉面大师兄 自小,我便认为我父帝应当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。后来,哪怕我看到他的独断,也完全没有将他与残忍与野心联系在一起。如今,我终于彻彻底底明白了:我父帝自一介平民,再由平文君走到帝王,双手怎么可能干净?他谋权篡位、出尔反尔,为了地位,不择手段。这,才是真正的他。 第21章 我不愿再听扶桑讲下去,独自一人,走出队伍。一直走到一片寒谭。云霄默默地一路跟着我。 我靠在一颗大树上,抱着头。云霄走过来,她轻轻抱住我。我推开她,仰头嘶喊道:“你要我怎么接受,我一心敬仰的父帝,那个结束乱世顶天立地的英雄,原来是卑鄙小人?我不信,我不愿信!” 云霄上前,拍拍我的背:“我又何尝愿意相信我母亲是祸国殃民的妖妃?只是,无论他们是什么面貌,完美与否,我想我们都应当接受。” 云霄拉着我,走了回去。队伍仍驻在原处,都在等着我们。还有扶桑,也在那里等着我们。当扶桑看见云霄拉我走回,长吁一口气。她望着我,脸上露出怜惜的神色。 我们愈走愈东,林木渐渐多了起来,万物渐渐有了生气。就是在林木之间,我们见到了许多打猎的男子。其中有人手执青青毒蛇,去引其他毒物,并将那些毒蜈蚣、毒蝎一一捕获,收入药壶。 这些人显然都身怀绝技,云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以探寻的目光望向扶桑。扶桑笑笑,告诉她这些人的来历。原来他们都是昔日的朱雀军,昊朱之战中投降于昊文,之后便被放逐到这北荒,艰难生存。北荒庄稼不易生长,他们便以毒物为食,以毒攻毒。 扶桑公主显然是他们的信仰与希望,那些人均默默地朝扶桑行礼。据扶桑说来,这北荒,早已暗集了十万流离的朱雀军。十年生长,扶桑本打算在如今羽翼丰满的时候,便揭竿而起,灭了昊文,替她弟弟轩天戟报仇。没想到有人赶在她前面,推翻了昊文,那人便是寒珑。故此,她倒十分感谢玄武寒珑,替她完成心愿,灭了我父帝。 虽然她话中多带芒刺,且处处针对我昊文,我却不反感她。兴许是因为她长的像我那已经亡去的母后,兴许是因为她毫不伪装。 扶桑将我们送至北荒尽头。再穿过几千里的海沙,我们一路终于到了东海田。在海田之畔,立着几十个俊秀后生。为首一人,云霄称其为“大师兄”,他一副斯斯文文的玉面书生样。其余人也均是一般儒冠书生,他们应当就是云霄口中那七十八个师兄师弟。 我愕然,这就是云霄所称的文武双全的侠士们?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个小白脸。这能跟寒珑麾下的那一伙瞿霆大汉打架嗒?这不是以卵击石嘛!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。那名玉面大师兄似是看穿我的心事,淡淡一笑:“这位少爷,昔日圣人有言,以貌取人,未免失之子羽喔!” 啥,以貌取人咋就没羽毛了?这个大师兄果然是个小白脸,文绉绉的不知道说啥。 第26章二十五、重回中山 见我仍是一副半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桀骜姿态,那玉面大师兄微微勾起嘴角。他一扬手,便将我怀中暗藏的白虎密匣取在手中。 那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啊!我连忙去抢。那位玉面大师兄却侧转过身,斜飞而过。我扑了个空,一不留神,摔了个四脚朝天。 这位大师兄一攻一避,招式虽然简单,气力轻重却拿捏的刚好,绝非等闲之辈。且他一眼就看出了我衣中所藏密匣,可见目光之敏锐。只怕瞿霆这样只知用武的蛮汉,在这位聪慧的大师兄面前也要败下阵来。 云霄扶起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的我,挖苦我道:“敖爖,跟你说了,莫小瞧我的师兄弟。这下尝到苦头了吧?”她又郑重指着那位玉面郎君,“这可是我大师兄骆缈,他的一杆方天戟天下无敌。若是他逊称第二,无人敢称第一!你竟然敢小觑他!” 骆缈将我的白虎密匣抛入我怀中,我连忙接过,又摸了摸摔疼的屁股,说不出话来。自是之后,我自然不敢再对那位玉面大师兄骆缈有分毫不敬。 云霄将她的师兄师弟与灵门一众娘子军组合在一起,成立义军。分为风火雷电四阵,各由暮尘和一位年长的灵女阿寞、还有云霄的两位师兄辛波、子涛分别负责领队,各领三百人马。主脑军师自然就是那位玉面大师兄骆缈。而我则被任命为火头军,专门负责大家的饮食。这不是大材小用吗?我的一身机关术就这么被无视了~ 云霄打算以东海之西的磬岩城为根据地,与最西边的琉璃圣原相连接,直接拿下中部,切断南北。由于拥护寒珑的势力集中于磬岩城以北,南方既没有根基,他的治理也不得民心,当可徐徐收复。 磬岩城如今的郡守是何拓,而何拓正是我妻董棠的小舅舅,算起来也是我的舅丈人。何家的声名在外,深得北方民心,寒珑对何拓自然颇为忌惮,只是现下不好十分动他。 听说何拓因为自己姐夫董太傅和外甥女董棠之事,对新皇寒珑也颇为不满,兴许可以收拢他,让他为我们所用。 于是,骆缈便自告奋勇前去磬岩城打探消息,借机与何拓联络。看能否说服何拓,让他加入义军。 骆缈走时,我亦悄悄跟在他身后,想悄悄吓他一跳,以报他当日戏弄我之仇。何况我也想去到城中,打探一些关于寒珑的消息,我想知道他近来如何。自从我自扶桑口中得知我父帝曾以寒珑为饵,杀死他的父母寒屿与吴氏后,对他的恨中又掺杂了几丝愧疚。 但是刚入城中,过一转角,骆缈就不见了。我茫然地在城中闲逛,又暗中打听了一些关于寒珑的消息:原来寒珑在宫中并不快乐,他愈发敏感多疑,怀疑身边的人,总是无故罢黜官员。就连那些妃嫔,他也时常怀疑她们身上暗藏武器,要谋杀于他。必须经过三道检查,方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寝宫。 第22章 我叹口气:看来寒珑昔日骗了我,今日也提防自己为身边人所骗,疑心病越来越重。所以他和渠红鸾不见得有多幸福。 我正在唏嘘时,却有人自我身后,一棒将我敲昏。我感觉自己昏睡了许久,又在空中飞了许久。 再醒来时,是在郡守府旁的一家酒馆。骆缈坐在我身侧,见我醒来,他笑笑:“照你那样跟踪我的方法,又这样明目张胆地打探寒珑的事。会不会跟丢是其次,迟早叫人逮住。” 就是他把我敲昏的!我刚想怼回去,无意中却看到角落一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为首的黑面大汉,那不是瞿霆吗?他正灰头土脑地喝闷酒。他身边的那几人我也认出来了,就是昔日中山那几名恐吓韩胧的人。现在我知道了,他们与韩胧,都是一伙人。 瞿霆那厮,与一年前我在大殿上在寒珑身后耀武扬威的样子截然不同。他不是应该在都城做他的威武大将军吗?怎么落魄地往北而来。我不由紧紧盯着他,难道寒珑连他也疑心起来?瞿霆倒没有注意到我,兴许是这半年来我经历种种,模样大改,早已不复昔日的昊文太子。 骆缈看出了我的异常,询道:“小敖,你认得此人?” 我见瞿霆一伙醉醺醺步出酒馆,便三言两语将我与寒珑的过节都告诉骆缈。 骆缈师兄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,又弹了一记我的脑壳:“小敖,你就是太笨了!” 我们均猜测皇宫之中,兴许有所变故,所以瞿霆才会悻悻而归。而何拓那边,据骆缈说来,已经十拿九稳。他在郡守府留下暗函,只看他愿不愿意回复东海了。 于是我与骆缈,便跟上瞿霆一伙。他们往西而走,一路到了中山。 我重回旧地,中山山水依旧。我不免唏嘘:昔日我就是在这里救下韩胧的。当年寒珑与渠家庄的人,他们联手在我面前演了一出好戏,也是笃定我一定会步入他们设好的局中吧。 如果当年我稍微擦亮一点眼睛,兴许就能瞧出破绽,不至于误入歧途,害了自己,也连累害了父帝与母后。 瞿霆一伙回到了渠家庄中。他们坐在厅上喝酒啃肉,我和骆缈避在墙壁后,听他们谈话。瞿霆在那边发寒珑的牢骚。 从他的牢骚中,我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。原来这瞿霆功高盖主,不免自视甚高。一次宫宴上,瞿霆酒后冲撞了寒珑。寒珑训斥了他几句,瞿霆也不憋屈,当下就把自己如何扶持寒珑步上皇位,以及寒珑过往密谋全一股脑抖出来。寒珑十分难堪,第二日便将瞿霆罢免。 没想到寒珑他这样容不下他的过往,我忍不住轻轻叹气。然而,我这轻微的叹息声却被人给捕捉到了。 “是谁?”瞿霆一拍桌子。恰在此时,突然,窗外万箭齐发,密密麻麻地射入厅堂。 其中一支箭直直朝我射来。 第27章二十六、血洗渠家庄 箭直指我眉心,我以金线弹过,然而又一道箭光擦过我的臂膀。“小敖,当心!”骆缈师兄挥开长箭,一把搂过我,跃至梁上,避开了道道箭光。 坐在梁上,惊魂未定,我问:“刚刚那些箭,是瞿霆他们设下的机关?” 骆缈摇摇头:“恐怕不是!”他神情严肃地望向前方厅堂。 厅堂的地上,一片血泊,瞿霆及其他几个大汉均倒在地上,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窟窿。窗外几道黑影一闪而过,顿时逃的无影无踪。 骆缈带着我一跃而下,来至厅堂。其余几个大汉均已一命呜呼。瞿霆则尚有一口余气,他指着空中道:“是他……是他!”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,最终停止了喘息,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。 但是瞿霆的双眼却睁得圆圆的,久不瞑目。我将他的双目阖上。 我问骆缈:“大师兄,你以为杀瞿霆的是谁?”骆缈垂下眼帘:“这还用说吗?事实已经摆在眼前。”我仍是十分不解。 骆缈对我说道:“瞿霆知道谁的秘密?谁又怕瞿霆把他过往的丑事宣扬出去?所以迫不及待杀人灭口。” 正在我们对话时,一名老伯颤颤巍巍自门外走进,他背着一些柴火,大约是打杂的下人。当老伯看到厅堂上的惨象,吓得面色惨白。接着他又看到我与骆缈,指着我们道:“你们杀人了!” 老伯调头跑去,一边跑一边喊。 骆缈在门口拦住了他:“老伯,他们是为人用箭所射杀。而你看我们身上,可曾背箭袋?”老伯看着我们,半信半疑。 老伯推开骆缈,手上却没有力道,看来全不会武功。老伯道:“我如何信得过你们?” 骆缈说:“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为谁所杀。”骆缈顿了顿,对老伯道,“不过,知道越少,或许越好。还有,此地如今甚为危险,还是不要再待下去了。” 老伯没有回答骆缈的话,而是自顾自问道:“杀他们的,究竟是谁?”他又似是咀嚼骆缈的话,“难道真应了老庄主昔日的担忧!” 骆缈望向远方:“我虽不知你们老庄主昔日的担忧是什么,但大抵是应了。因为人们所担忧的,往往是早已预料到的结局。” 这两人说话像打哑谜,我实是听不懂。 老伯叹一口气,走入厅堂,将柴火往旁边一丢。并将堂中瞿霆及其他几位大汉的尸体擦拭干净,又寻来被子包裹住尸体,一一收殓。 待到老伯将尸体埋入庄后土地,便给我们讲起了这个山庄的故事。原来老伯是渠家庄的老仆,曾经侍奉过老庄主渠邵义。 第23章 老伯也知道寒珑的来历。他说,他最开始见到寒珑时,寒珑还很小很小。 他告诉我们,如今这一切,都要从先玄武王禅让开始说起。当日玄武王后早已有孕,昊文帝控制了整个王宫,昊文以怀孕的王后相要挟,逼迫玄武王退位。最后又以玄武王后与侍卫私通的罪名诬陷,下令诛杀王后吴氏。 王后死后,寒屿手下一名死士赶至。当他看到王后的腹部仍有起伏,便剖腹取子。那孩子,便是寒珑。由于寒珑并不是顺产的胎儿,生来体弱,只能以药续命。 听到这里,我心下一动: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遇到韩胧的时候,他看起来这么瘦弱、这么小。 老伯用他那苍老的声音继续道:“死士带着寒珑在乡村躲了三四年后,昊文帝不知如何知道了寒珑的存在,下令追杀,格杀勿论。” “于是那名死士便带着寒珑,一路东躲西藏。他先是打算投奔吴王后母家,没想到吴氏哥哥、也就是寒珑的舅舅吴仁,胆小怕事,非但不敢收留他们,还向昊文帝告发了他们。于是那名死士只能带着那小寒珑一路逃,终于逃到这里,那时候这里还是荒山,老奴就伴着渠老庄主在山头种地。当他们跑来时,那名死士因身负重伤、又失血过多而倒在了地上……” 老伯说到此处,起身去添了些柴火。我心中叹息:没想到这一切,都是我父帝的罪孽。 老伯燃起炭火取暖,接着讲下去:“那名死士终于没能就回来。老庄主为人正直仁厚,见寒珑可怜,便收留了他。但那小子渐渐长大,便开始筹划,下决心<a href=https:///tuijian/fuchou/ target=_blank >复仇夺回自己的王位。当老庄主察觉那他打算借助渠家庄的势力,去抗衡昊文时,庄主不愿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山庄,卷入无谓的争斗,便将寒珑赶出山庄。”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,老伯说得含含糊糊的,但我大致也猜明白了:固然渠庄主赶走寒珑,但耐不住庄主之女渠红鸾犯花痴,一味倒贴。渠庄主一死,渠家庄归于红鸾。那红鸾必然迫不及待将整个山庄拱手让于寒珑,瞿霆等一众大汉自然也就听命于寒珑。 大约自此以后,寒珑便以渠家庄为据点,培植了自己的势力。 第28章二十七、大白虎又跑出来吓人! 渠家庄的人跟随寒珑,死的死,参军的参军。如今中山上的渠家庄,早已破散。渠家庄那老伯也准备下山,做一门小本生意。我们便送他下山。 下山途中,却看到在山林间肆意奔跑的大白虎。老伯一看到这庞然大物,顿时吓得避到树后,接着颤颤巍巍地往山下跑去。 我却认得这家伙,这不就是白族长的坐骑——大白虎吗?它的毛色是越发纯白了。也不知道,这家伙怎么跑这儿来游荡了? 我瞅一眼玉面大师兄骆缈,他也淡定得很、分毫不惊,反而托着下巴,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大白虎。 大白虎看到我以后,见我是它认识的人,便激动朝我扑来。骆缈则伸手,飞快朝白虎身上一点。不知点住了白虎的哪个穴位,白虎顿时像个小木头似的,顿在了半空。 骆缈调侃我:“小敖,这老虎看到你,为何如此激动?莫非你的肉各外好吃?” 我冲他吐舌。这时,跟在白虎后面的白朔族长,也跑了上来。白族长似是第一次见到白虎以一个姿态维持了那么久,也颇有几分发愣,接着便看到了我与骆缈。 白族长一看到我,大喜:“敖爖,你在这里,那云霄那丫头呢?跑哪里去了,也不打声招呼!”原来白族长自云霄与我走后,百般无聊,便到处遛大白虎,瞎逛到了中山。 骆缈朝他作揖:“您就是云霄师妹口中的白虎族长吧?”他取了一颗小石子,弹向白虎。白虎顿时能动了,它晃了晃脑袋,也有几分懵懵的样子。 白族长点点头,打量着骆缈。 我告诉白族长:“云霄堂姐已回到了东海田,此刻正准备讨伐寒珑,自立天下!” 白族长沉吟:“你们几时与她汇合?我随你们一道去。”他放出狼烟,向族人发出信号。 白族长随着我与骆缈一道下了山,往东行去。那渠家庄的老伯不知逃到哪里了,想必应能找到一处安顿下来吧。 白族长驾轻就熟,带着我们抄近路而行。沿着浔江开辟的近道,我们仅用了三昼夜便驶入了磬岩城畔。但刚踏入磬岩城,就发现这城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了。 十几日前我与骆缈所到达的磬岩城,虽不及都城阴郁,却也冷冷清清的,百姓都愁苦地应付生计。如今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,街上穿插着欢歌曼舞的队伍。我心中不免疑惑:怎么几天功夫,老百姓便不再为赋税发愁了?在这之前,他们可是连口粮都被克扣得紧,要拿去孝敬寒珑麾下的军士。 我百思不得其解,然而很快我的思索便被人群的惊呼声打断。 原来当街上的人们看到白族长所牵着的大白虎后,纷纷受惊避道。倒是其中有几位少女认出白族长,向前行礼问候。 那几位少女正是云霄所辖灵门的那帮子娘子军。 据灵女们说来,磬岩城郡守何拓自受到骆缈密函后,第二日便亲自赶赴东海田,他与云霄一番促膝长谈。他们整整谈了一天一夜,也不知具体的内容是什么。总之,自那之后,何拓便归附于云霄,并将磬岩城交由云霄管理。 云霄一上任,便着手干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。她先是开仓赈粮,又统计每一户人家的情况,将府库钱银按需发放,均贫富。又将一些鱼肉百姓的军士赶出城外,大快人心。 第24章 在云霄的统治下,短短十日间,磬岩城就有了如今一番面貌。 第29章二十八、号集义军 灵女带着我们去找云霄,云霄此刻正带着大部队驻扎在军营。军营由郡守府旁的空地改造而成。 我们来到军营门口。军帐里面,传来云霄沉着的声音:“想来那些被我们赶走的军士,定然会去与那寒珑通风报信。若是他向磬岩城袭来,必然是一场浩劫。我们须及早筹划才是。”她叹一口气,“唉,最好是能不动兵戈,攻心为上,自是于民有利。” 透过幕帐,我看到云霄身旁站着一员大将。他看着方方圆圆的,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。那便是何拓了。昔日我作为昊文太子,在朝堂上倒也见过他。 只见何拓颔首道:“话是这么说,但只怕我们不足以震慑寒氏,如何攻心?到时候难免一场大战。” 云霄昂首:“大战我自是不惧,只是我们兵力现下还十分有限……” 这时,身旁的白族长大声插嘴:“没事儿,云霄,我给你撑腰!”他边说边进入营帐。 什么,我莫不是听错了,老白竟然也要掺和到云霄与寒珑的较量中?他不是起初还不愿帮我复仇吗! 云霄与何拓先是见帐外有人,俱是一惊。继而云霄看见是白族长,接着又看到我与骆缈,便冲我们点点头。于是,我俩也跟着白族长一道进入军营。 白族长注意到我诧异地望着他,对他帮助云霄对付寒珑颇为不解,耸耸肩道:“我只说不插手寒氏与宋氏的恩怨,但如今是朱雀灵皇妃之女——宵宵公主,要成就江山百姓,自是另当别论。何况寒珑治理之下,都是一派鬼凄凄的模样。想我当年与灵妃,曾有天下太平之约,我自是要帮她女儿实现她生前心愿。” 我嘟囔:那么多解释,说白了,就是偏心,不帮我,帮云霄。重女轻男!重女轻男! 这时,白虎族的一部分族人,也追寻白族长之前所放狼烟,来到了磬岩军营。据他们汇报,族人看到狼烟,便做好了战防准备,他们在白虎山边境一带,沿着鹜县到磬岩城,俱已布置妥当。 原来白虎族人原先就对玄武寒珑的新政权颇为不满,只是碍于族长没有表态,所以也不敢轻易行动。本来白虎族人可以自由地往来于南北,采购雪山上所稀缺的物品,可自玄武新政,白虎族人却要接受诸多盘查,想买什么也都买不到。如今他们见族长一声令下,便积极响应。 云霄见白虎族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,大喜过望,激动地握住白族长还有族人的手,连声说:“我、还有天下百姓,都会铭记白虎的义举!” “还有我!”这时,又有一道洪亮的女声响起。 是谁?我们都望向外面。来者竟是扶桑公主,只见她缓缓步入。 没想到她也从北荒过来了。不过,不知道这大姐过来干啥?她不是一直对我昊文心存疙瘩,反而感谢寒珑替天行道,灭了我昊文吗? 扶桑身后,还跟着十万朱雀军。只是他们都奇形怪状的,有的腰间缠着一条大毒蛇,有的双手举着大蜈蚣。一看就是在北荒生活久了,完全没有正规军队的感觉。 扶桑拍拍云霄的肩膀:“云霄妹子,我也决定帮你!”她凝视云霄:“云霄,虽然我知你身世另有蹊跷,你父亲并非我父帝轩戈。不过纵然如此,你母亲也仍是我所尊敬的母妃,名义上你依旧是朱雀公主。我自当帮你。”云霄激动,抱着扶桑大姐。 接着,扶桑又回转过头,望向我:“还有你这个顽劣小儿,行事虽然乖张,心却不坏。我反思良久,自觉不该为一己之恩怨,而将怒气都撒在你们昊文宋氏头上,罔顾苍生。” 我看着扶桑大姐,一时心中五味杂陈:因为我并没有云霄那么高尚,我对付寒珑完全是出于个人的恩仇。但当见到扶桑公主完全放下了与我昊文间过往的恩怨,只想帮助云霄成就天下,我也不免为之感动。 扶桑步到朱雀军前,手执虎符,号令道:“朱雀军听令,今有朱雀二公主宵宵在此。尔等当全力辅佐,以成大业!” 第30章二十九、迷雾笼罩 朱雀军对扶桑公主唯命是从,皆都握拳以宣誓,愿意终身效劳云霄。 在扶桑率领十万朱雀军从北荒而下时,北方寒忆城、阳城、黑埏城的城守军士见无力与之抗衡,也没有南方的兵力赶来援助,便纷纷弃城逃窜。城中百姓则不明就里,好奇地观看朱雀军进城。 扶桑命人贴出告示,安抚百姓,百姓见不会牵连自己,且那些素来以压榨为乐的官军也被赶走,倒也拍手称快,乐于相从。 云霄接管了朱雀军后,便将朱雀军编入风火雷电四阵中。经过了近半月的训练,他们已经能根据作战指令,作出整齐的动作,摆出六十四阵。 并且云霄的统治能力也大为施展,她将磬岩城的治理模式运用到了寒忆城、阳城、黑埏城等城,使北方诸城焕然一新,百姓也皆都安居乐业。 寒珑那边却迟迟不见动静。难道北方诸城改帜一事,对他全然无动于衷? 不久以后,探子便将平鹤都城那边的消息报来了:原来玄武新后渠红鸾于不久前去世,寒珑为她举办天下大丧,无心顾及北方诸事。 说起来那渠红鸾的死,也颇为悲哀。寒珑的疑心已侵入骨髓,他不仅疑心渠家庄瞿霆一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,甚至连一路扶植他过来的红颜知己——渠红鸾,他也疑心重重。他怀疑渠家庄乃至渠红鸾帮他,起初都是为了他玄武寒氏的身份。于是他便怀疑渠红鸾对他的好,是别有所图,兴许是为了谋他玄武天下。 第25章 于是,他便对渠红鸾十分刻薄,处处冷言冷语。而彼时红鸾已有身孕,寒珑却疑心红鸾的孩子是否是自己的。红鸾哪里忍受的了这样的质疑与折磨,加之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渠家庄瞿霆一众被灭门的事情,红鸾忧愤交加,终于活活气死。连同肚子里的孩子,也同归尘土。 我在为红鸾叹息时,玉面大师兄骆缈却将我拉至一旁,对我说道:“生前尚不能善待,死后又谈何留恋?寒珑怎么可能会真的为了他那死去的皇后,忽略北方,只怕是放出迷雾,麻痹我们的吧?” 我听到骆缈的一番分析,深觉有理。想必寒珑已经潜伏在哪个角落,作好一番部署,只等着云霄大军上钩了吧? 我与骆缈将我们的一番担忧汇报给云霄。云霄沉吟良久,召集众军,并将军队分散布在东南西北四角,守卫城池。自己则从中选出三百精将,充作特别敢死队,以备不时之需。 长久的担忧毕竟不是解决的办法。身为火头军,我打算制做特别的爱心餐,给大伙调调胃口。于是我便带着两三个小卒,去城边找一些新鲜的食材。 一路走到了城边的罂粟谷,这里的花都开成黑色,笼罩出神秘而诡异的气氛。不过这种黑色的花所散发出辛辣的香气,兴许可以做成调味料,放入菜肴中,让大家振奋精神。 正当我这么美滋滋地想着的时候,眼前闪过一簇火光。我看到山谷间一双双眼睛。 是潜伏的人,怪不得寒珑迟迟不来正面攻击!原来他是有恃无恐,罂粟谷被荒弃已久,且昔日不过是农家之地,谁能想到其中暗伏了秘密力量? 只是罂粟谷虽素来不被兵家关注,却是南北交冲的要道,若是真让玄武军全部进入此中,北方就要被吞噬殆尽了! 那些山谷中的眼睛,此刻也望向了我与我身边的小卒。幸亏那潜伏的力量还不多,不足以威胁云霄大军。但他们仍有百余人之多,对付我们几个是绰绰有余了。我们被团团围住。 那些潜伏的甲士,朝我们发箭。我此刻也认出了他们,他们便是在渠家庄射杀瞿霆的人。应当就是寒珑秘密培养的一批力量,寒珑他谁也信不过,信不过瞿霆,自然也信不过瞿霆一手带起来的叛军势力。故此,暗暗养了一批甲士。 我拼命挡箭,以金线在空中乱弹。但箭如雨下,我身边的小卒皆一一中箭倒下。我的大腿也中了一箭,吃痛不已。 我跪在地上,继续强撑。 就在我的金线都已用完,撑不下去的时候。我最后望了一眼天空,漫天的箭,我闭上了眼。却感到一个熟悉的胸膛抱住了我,带着我飞过了道道箭光。我睁开眼,是大师兄骆缈。 他又一次救了我。骆缈似是十分愤怒,将十来支箭收拢,反飞向那些甲士。甲士中箭,闷声而倒。接着他又背着我,直冲甲士队伍,如入无人之境,以手上的方天戟左劈右砍。甲士不敌,败下阵来。 余下的几位甲士,见骆缈威猛,同伴死伤殆尽,忙不迭逃窜,顿时溜得没影。 见那些人皆已逃走,骆缈连忙蹲下,替我拔出我腿上所中之箭。顿时我腿上血流如注,骆缈赶忙将自己身上的衣布扯下,为我包扎。包扎完后,方才起身。 就在骆缈扶着我,我们动身准备离开罂粟谷时,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:“敖爖太子!” 时至今日,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称呼我了。连我自己几乎都要忘了,我曾是显赫一时的昊文太子。是谁,仍然记得我过往的身份? 第31章三十、对决 迎着清脆的叫唤,从林中走出一名女子。万万没想到,竟然是小莺。 昔日她为掩护我,引开祥城叛军。我以为她难免葬身于叛军之手,总是心怀痛惜与愧疚。没想到她还活着。我激动一跌一撞迎上去,紧紧抱住她。 骆缈则上前,将我往后一扶。他冷冷地看着小莺:“姑娘是寒珑的人?怎么会随玄武的人在这儿,只怕也是随那些人潜伏在这里的吧?” 小莺连连摇头:“我是逃出来的,我听见他们和现在的皇上……就是韩胧小郎君……密谋说要伏在罂粟谷,以对付北方作乱的军队。” 她眨巴着眼睛,继续道:“我听闻北方现在的统领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,便想来投奔她。宫中一片黑漆漆的,我实在呆不下去了。于是我便悄悄躲在他们的水桶里,一路跟到这里。之前我听到打斗的声音,不敢出来。如今确认他们都跑了,方才从桶里跑出来。” 我与骆缈注意到小莺衣服上仍然沾了不少水渍,与她方才的言语可相验证。 骆缈此时的神情才缓和下来,点了点头。 我问小莺,那时她是如何摆脱祥城叛军的魔爪的。她告诉我,原来那时她身着白虎族服饰,叛军把当成白虎族人,不敢轻易处置,便将她押解到了朝廷。而当寒珑看到她后,煞为惊异,也不追究其来龙去脉,便将她收在身边服侍。 小莺看着我,对我说道:“敖爖太子。珑,他其实也很苦……” “他每日都在噩梦中惊醒。但他不敢见到光,因为太过刺眼,他一直躲在黑漆漆的宫殿里,还命人灭掉了宫中、城中所有的烛灯。” 我听到小莺的描述,叹一口气:这皇位坐的,比在监牢里,恐怕也好不了多少。 小莺继续说:“还有,你一定很奇怪你母后、观主娘娘的遗体到了哪里,如何当日我们在乱尸坑寻之不见。是珑,命人将她与你父帝隆重合葬。” 第26章 我摆了摆手,不愿再听下去。韩胧、寒珑,恩怨是非,我又该拿你怎么办? 我与骆缈带着小莺回到了军营。云霄听说我此行遇险,大为忧心,忙来探望。 云霄审视着我的箭伤,以及派人抬回来的小卒尸体,皱眉道:“寒珑手段果然厉害,幸亏被敖爖堂弟发现了他们的潜伏军。不然全军覆没的,只怕是我们了。” 经此一变,云霄决定改变被动局面,先下手为强。率敢死队突袭平宁城。剩余军队,也分别东南西北四角,同往平宁城进发。 云霄一起,天下震动。百姓受够了阴暗无光的日子,纷纷往北逃来,归附义军。镇守南边城池的将士平时耀武扬威惯了,事到临头,却手忙脚乱,不知应当如何是好。只知将求助信往都城去送,却被我军一一截获。 我们一连拿下了平宁城、祥城,如今只剩下都城平鹤了。平鹤城的城墙几经加固筑高,易守难攻,要拿下并非易事。 寒珑派太尉罗徽来与我们谈判。 当太尉罗徽走进军营时,我啐一口:“叛徒,你也有脸?”当年寒珑掌权,罗徽带头朝拜于他,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,想我父帝是多么器重他啊。 罗徽却笑笑:“太子,许多事情权宜之计。当时老夫为护百官,也是不得已才听从那寒珑。” 我心道:哼,什么当初权宜?是为保你项上人头,还有一身富贵吧! 云霄却十分敬重罗徽,她趋向前,对罗徽道:“罗大人,玄武寒珑想要如何?” 罗徽说:“他只想要平鹤一城。” 云霄摇摇头:“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鼾睡?告诉寒珑,要么投降,要么决一死战!”罗徽点头,退出军营。 第二日清晨,平鹤城头便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军士。一众排列整齐的队伍,列在城门之口。 云霄接到报告,也迅速将义军召集迎敌。 我单枪匹马走到平鹤城下,对城头喊道:“你们去找你们的皇帝寒珑,叫他出来。我与他,一人恩怨一人了!” 城门口的队伍里,却步出一匹马车。一人卷起帘子,是寒珑。他仍是昔日娇美的样子,只是面色愈见苍白清冷,令人自脚底生出一股寒意。 寒珑幽幽道:“阿爖,你还是老样子,火爆轻狂依旧。” 云霄不知几时也率大军赶到,当她看到寒珑现身,便冲我喊道:“爖,你有一句话说岔了。一人恩怨固然可以一人了,只是这并非你一个人的事,也并非是你们两个的恩怨,无法简单地算清。这牵涉到天下万人。” 她扬了扬马,骑到寒珑面前,指鞭质问道:“寒珑,你说宋氏窃取了你玄武寒氏的政权。可是现在天下在你统治之下,反还不如昊文皇朝。” 寒珑皱眉:“你一个妇道人家,有什么资格评议朕!朕不配皇位,难道你配?” 云霄昂头:“无分男女,能者居之!” 寒珑望着云霄轩昂的气概,露出苦涩的笑容。 我望着他:“寒珑,就算我父帝昔日篡了你们玄武江山,男子汉大丈夫,你完全可以练一身本事找我父帝或我单挑。而你却用这种手段,就算拿回了王位,难道就很光彩?” 寒珑缓缓摇头:“阿爖,之所以你认为世上一切都应当堂正光明,是因为你的一切来的太容易,生来便受万人追捧。而我……自年幼起,便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。所有人都要害我,哪怕是我的至亲舅舅,所有人……我必须不择手段,确保能没有一丝纰漏地夺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。” 我叹气:“胧儿,你错了。你说所有人都要害你,但我可曾有要害过你?还有渠家庄,虽然我很讨厌渠红鸾,但我也为她悲哀。你因为年少时的阴影,提防一切人事,谋算一切,真的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么?” 寒珑张狂:“如今这一切,本就应是我的。还有,不要再叫我胧儿,我寒氏玉龙,当凌天下。” 寒珑命玄武军以死相搏。他们的军队发疯一般地冲过来。这样的打法,完全不讲阵法,最是要命。 云霄命军队退后三里。 三里之后,大师兄骆缈带众从后方冲出,杀了朱雀军一个措手不及。风火雷电四阵此时也开始运转,将朱雀军绞在其中。一片沙场嘶吼。 云霄也提过青龙刀,向前冲去。青龙刀与天相应,空中电闪雷鸣。寒珑望着天空,从怀中缓缓取出玄武玉玺。玉玺亦与天相应,顿时天空似有青龙与黑龙相斗,滚滚烟尘,扑面而来。 骆缈斜手一针,朝寒珑发去。寒珑中针,手也缓缓垂下,玉玺落在脚边。 云霄趁着这个机会,冲上前去。她正准备扬刀朝寒珑劈去,刀气已然削过寒珑的鬓发,削去一片。 我却急急赶前,以剑截住云霄落下的刀光。我对云霄道:“云霄堂姐,这个人害死了我的父母,当由我来杀他。” 我转过身来,望着寒珑。我颤抖着,将剑刺进他的胸膛。 寒珑抬头看着我,好像望着天空。他泛起笑容:“再见了,阿爖。” 第32章三十一、此生不见,来世不识 他没有死,我的剑控制得刚刚好,偏了心窝三寸。当寒珑从重伤中醒来时,他便疯了。他喃喃着前朝故梦,而小莺则选择陪伴在他身边。 我与他,各自安好。 云霄登基,成为一代女皇。云霄延续昊文年号,却改昊文为平文。江山几经易主。太尉仍是太尉,何拓因为协助开国有功,则被封为辅国将军。白族长、暮尘还有扶桑公主皆都喜悦于云霄今日的成就,替她的母亲灵妃深感欣慰。 第27章 朱雀、昊文、玄武、白虎、灵门、东海几大势力在云霄的管理下,都被治得服服帖帖,各司其职。 百姓更是歌颂不已,因为在女皇云霄统治下,就连莫邪洲、北荒等蛮荒之地也被开辟得焕然一新,何况中原内陆,更是一片欣欣向荣。 玉面大师兄骆缈见天下已定,便不告而别,不知所踪。临走前,他给我留下了一封信。在信中,他说他要去往蓬莱仙山修道,若是我去寻他,可与他双修。 双修,什么虎狼之辞?果然人不可貌相,这大师兄看着正正经经的,其实比我还变态。 我把信揉成团团,抛去喂鸽子。 我执意远离朝政。云霄亲自来劝说我:“真的不留在皇宫,与朕一道致力于这江山盛世?”我摇头:“云霄堂姐,我不属于朝堂。我留在这儿,也是添乱。” 云霄点头:“也罢。爖,你有自己的主意。”她又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我,“你记住,在我眼中,你永远是顶天立地又潇洒的好男儿,莫再因那寒珑为父辈往事耿耿于怀。”她望向远处山峰,神情更增帝王威严之气。 我走了,于白虎山长住,并开始修建我的地宫。我将地宫布置成昔日太子府,将我与胧儿的记忆锁于此中。又在最里面的地道里设置了致命的机关。 且在白虎山中,由白族长做媒,我还娶了九十九个媳妇,都是我自各地搜刮来的俊俏小郎君。他们一个个被我调教的服服帖帖的。 那些个小郎君,都有一个共同特点——他们有着胧儿月牙般的眉眼。不过他们的姿色,与胧儿相比,自是不可同日而语。 我最会享受了,除了在白虎山修建的豪华的地宫,我还在平鹤城搭了一栋别墅,在玄武潭建起避暑山庄,在青龙海田斥巨资造海滨园。每年四季换不同地方度假。 另外,我没事干的时候,便带着我的那九十九个小郎君,招摇过市。我们一行,每次总能轰动整个街市。小贩、行人纷纷探头看热闹,冲着我们指指点点。 我的寿命很长,白发苍苍,快要死了。彼时寒珑已经死了,他死的时候,命人将昔日的同心结还给我。 那个同心结,最初他送给我,后来我抛还给他,如今又回到了我手上。物犹如此,人何以堪?我提出去见他最后一面,被他拒绝了。 我们这一生都没有和解。 我将同心结剪断,与那幅画放在我墓棺的铁匣中,自己缓缓躺入墓中。 若有来生,也不必再见了。 第33章后记 第二篇小说,似乎又是一个悲剧,毕竟男主与男主没有在一起。但我却觉得这于他们,是最好的结局。他们最后其实都看开了,只是放不下罢了。且两人都是寿终正寝,一个还有九十九房媳妇(俊俏的小郎君们),可风流快活了。 或许一些人看起来什么都有。但更多的,大约是在路途之中,得到一些,也失去一些。 《游龙戏龙》的主题,延续上一篇《灵歌窟》对命运的探讨,人物行走于命运之中,能否走出自己的人生?但这一篇增加了对人物所见世界的颠覆。于主角宋敖爖来说,是父亲英雄形象的幻灭,当然还有韩胧的欺骗。 其中还隐含了一重“双生记”的交错:在一些人(宋敖爖)轻易就获得一切时,一些人(寒珑)在岁月中苦苦挣扎,背负着年少的阴影。仇恨与阴谋,是他们最初的连接。 在《游龙戏龙》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物——宋明路。他在《灵歌窟》中即已登场,且占据一定分量。到了《游龙戏龙》中,他作为男主父亲,是故事中情仇的始作俑者。我所作小说人物,相对地讲,比较简单、单线条,就算有性格的不同层次,也是伴随着时间而变化。但宋明路这个人物不一样,他同时有仁慈与<a href=https:///tags_nan/quanmouwen.html target=_blank >权谋、狭隘与宽广多重性格,可能是我所创作的最为复杂的角色。他是慈爱的父亲、不渝的丈夫,也可以算是一个合格的君王,但他亦隐藏了残酷血腥的一面。他过分地赶尽杀绝为昊文王朝的覆灭,埋下端倪。 但这只是我事后对他的评论,倘若小说中的寒珑不想复仇、昊文王朝一帆风顺呢,也就根本不会为昊文王朝的覆灭推寻原因了。所以对宋明路这个人物,我比较唏嘘,但是并不欣赏,因为他活得太累了。不过或许求仁得仁,于明路本身而言,是得偿所愿呢。毕竟有多少人能站在巅峰? 另外,要十分感谢我的每一位读者。在我完结《游龙戏龙》的时候,是我最崩溃的一段时光。从前我虽然知道自己不很优秀,但也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最菜的那个。但是事实证明了,是我高估了自己,我就是最菜的那个,没有之一。我一直把自己想象成云霄那样能力爆表、内心强悍的彪悍人物,希望自己也能向她那样所向披靡。但事实上,我更像是拼命扇动翅膀,却怎么也飞不快的笨鸟。我能力衰微、又十分脆弱,还很依赖身边的每一个人。大约真正小孩的人是我吧?虽然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——那个小孩是没有牙齿的,而我的牙齿还是很毒舌的。 在我备受打击,深深emo,哭了哭,哭了再哭的时候,我看到了温暖的留言。虽然是网络的茫茫世界,却让人感受到支撑下去的希望。换言之,并非我成就了我的小说,而是我的小说成就了我,给我一方治愈的天地,让我走出对自我的无限怀疑与否定。 我的每一位读者,向你们郑重道谢!是你们的阅读、评论或建议,支持着我写完了《灵歌窟》与《游龙戏龙》。否则,我很可能就半途而废了,像书柜里还尘封着的零散文稿那样。